北韓軍人總給外界一種堅毅不拔的強烈形象，但在那背後，須要做出的是怎樣的犧牲？尤其是那群依舊活在父權陰影下的北韓女兵們：過度操勞而停經、被軍中長官性侵。

Rape, malnutrition and missed periods are just some of the horrors women suffer in North Korea's army: https://t.co/GyIr5qlWof pic.twitter.com/WLCvGJTvLa

— BBC Asia (@BBCNewsAsia) 2017年11月21日

脫離北韓軍旅生活逾15年的李召娟（音譯）於南韓接受《英國廣播公司》（BBC）訪問時透露，過往的軍中生活依舊歷歷在目。

將近10年的時間，她與超過24位北韓女同袍擠在一間房內，每人被分配數層抽屜來儲放軍服，每個櫃子的上方則懸掛北韓前領導人金日成與金正日的人像。

最讓李召娟揮之不去的是當時房內的特殊氣味。稻殼製成的床墊容易吸收各種氣味，包括訓練過後的汗味，加上營房缺乏熱水，導致女兵「無法好好洗澡」，屋內氣味也因此「非常不好聞」。

為下一頓溫飽而從軍

2008年輾轉經中國逃至南韓的李召娟，父親雖貴為大學教授，但同樣難敵1990年代衝擊北韓的饑荒問題。在抱持著從軍後每餐就有著落的念頭，李召娟於1992年自願展開服役生活，加入其餘數千名抱持相同想法的北韓女性。

《北韓的隱藏革命》（North Korea's Hidden Revolution）作者蓓克（Jieun Baek）表示，「饑荒讓當時的北韓婦女處境特別脆弱，更多婦女被迫進入勞動市場並遭受諸多不善對待，尤其是騷擾與性暴力。」

17歲那年初入軍隊的李召娟，受愛國情緒的鼓舞，起初並未察覺任何異狀，反而被平時少見的吹風機給迷住。她透露士兵不論性別每日作息大致相同，女兵的訓練菜單稍微輕鬆，但同時得擔起清掃煮飯的責任。

北韓國旗。（湯森路透）

著有《北韓的100個問題》（North Korea in 100 questions）一書的北韓專家莫莉耶（Juliette Morillot）解釋，北韓父權社會的色彩依舊鮮明，仍堅守「傳統的性別角色」。

太操導致停經

但在食物補給日益縮水的情況下，多數女兵的身體開始無力負擔吃緊的訓練，「大約在6個月到1年後我們開始停經，因為營養不良和承受過多壓力。」李召娟說道。

剛結束訪視北韓一處軍營的莫莉耶透露，一名20歲的女兵表示自己因訓練太操已2年多沒有月經，其他多位女兵亦證實停經之說。

由於軍中欠缺女性衛生用品，這些女兵反倒慶幸自己停經的事實。李召娟服役期間，軍方並未提供足夠的相關產品，導致她們時常得被迫重複使用衛生棉。據莫莉耶說法，今日的北韓婦女仍在使用傳統布製的衛生棉，她們通常得趁男人不注意時進行清洗。

2015年平壤當局下令全國年滿18歲的女性均須從軍，且至少服役7年。為鼓舞士氣、讓婦女同胞備感「呵護」，北韓政府同時宣布將在軍中發放女性衛生及化妝用品。

異口同聲：「別人」有被性侵

問題在於，駐守鄉下的女兵時常連廁所都沒有，迫使她們面臨另一個夢魘。莫莉耶與蓓克不諱言指出，性騷擾的問題在北韓軍中相當普遍。部分女兵向莫莉耶表示，她們經常得在男同袍面前小便，這讓她們特別沒安全感。

奇怪的是，每當莫莉耶與現役的北韓女兵提起性侵問題，多數人的回答都是「別人的確碰過」，但從未有人承認自己遭性侵。2001年離開部隊的李召娟亦是如此。她表示很多同期都曾被長官性侵，「部隊的指揮官會待在房內並性侵好幾位女性部屬」。「這事不斷上演，沒有結束之日」。

Rape and malnutrition common occurrence for female soldiers in North Korea's army https://t.co/UtzEOBu92g

— Douglas MacDonald (@dmac5dmark2) 2017年11月22日

北韓軍法規定，軍中男性若被判處性侵須面臨7年有期徒刑，但多數時候「沒人敢出面作證」，「男性常因此而逃過一截」莫莉耶說道。對於軍中性侵問題的沉默以及女兵被認為應當負責軍中「家務事」的情況，莫莉耶認為都可歸因於北韓根深蒂固的父權觀念。

「（在北韓）家暴依舊被默許也未獲通報，在軍中也是如此。但我必須強調，南韓軍隊同樣有這種（性騷擾）文化。」

脫北者說法是否該全部採信？

莫莉耶與蓓克也不忘警告脫北者說謊的可能性。「外界極度想取得關於北韓的資訊，這給了人們向媒體誇大說辭的動機，尤其當眼前有高額報酬時。很多不願出現在媒體的脫北者都很看不慣那群『職業脫北者』。這點值得我們銘記在心。」

兩人表示，李召娟的證詞和她們過去聽到的其他說法一致。另外她是無償接受BBC採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