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三，加泰隆尼亞議會召開換屆後首次全體大會，獨派再下一城。
 

會期開始要務，是透過辯論環節，決定自治議會議長、兩位副議長及四位秘書人選。上屆議長Carme Forcadell因主持議會通過獨立投票仍被西班牙檢控，宣布放棄競逐連任，兩大獨派政團「一起為加泰」(JxCat)及加泰共和左翼(ERC)於是共同支持Roger Torrent，迎戰擁有最多議席的統派加泰公民黨(Ciutadans)原第二副議長José María Espejo-Saavedra。前者終以65票贊成、56票反對、9票白票擊敗對手，奪得兵家必爭之席。
 

有別於群眾運動出身、代表獨派組織「加泰國民會議」(ANC)的Forcadell，Torrent尚在大學修讀政治學位時己對政治抱有熱忱，加入共和左翼青年軍，並由參選市議員、市長、自治議會，政途一路穩步上揚。在2015大選中，他擔任「一起說是」(JxSi)發言人，早有獨派兩黨協調經驗，而且是堅定的獨派支持者，是以選舉聯盟解散後，兩黨均對他投以信心一票。

 

主席之爭
 

按法定程序，新任議長誕生後，接下來就是加泰自治政府主席選舉。議席佔優的獨派有提名優先權，JxCat與ERC早前也取得共識，支持普伊格蒙特(Carles Puigdemont)續任主席。但要取得政權，8位當選議員被囚於馬德里、流亡布魯塞爾而造成的票數差距仍是關鍵。
 

由於西班牙拒絕承諾不拘禁重返加泰境內的普伊格蒙特，獨派試圖以代理票闖關，委派在席議員替在獄中及海外的議員投票，及在主席選舉中通過海外流亡政府之議。
 

但是，加泰議會顧問律師團於週一發表聲明，一致認為法定主席候選人必須親往議會辯論及投票，故此不能以Skype之類通訊程式遙距參與競選主席。至於代理票問題，他們的意見也是持反對態度。雖然他們認為上述兩項均屬違法，但建議並無法律約束力，僅供議會參考。
 

西班牙政府自然更不樂見代理票及流亡政府的存在，宣稱會「盡一切手段」阻止加泰。西班牙首相拉凱(Mariano Rajoy)上週五警告，若普伊格蒙特成功透過上述方式連任政府主席，西班牙將繼續藉憲法155條壓制加泰的自決權力；本週一他更向執政人民黨(PP)成員言明，若加泰議會一意孤行，他將針對加泰議會的「違憲」行為入稟憲法法院(Tribunal Constitucional de España)，推翻議會決定。

各黨表態
 

程序上具資格競選的政團必須就主席屬意人選、內閣組成及施政方針等細節磋商，議長則負責協議及提名候選人。自上週四起，剛當選議長的Torrent分別會見各政黨代表聽取意見。
 

獨派基本上已就推舉普伊格蒙特達成協議，但細節上稍有分歧。
 

「一起為加泰」正研究議員享有的政治及司法豁免權。按加泰法令，議員除干犯公然大罪，否則一律享有司法豁免，包括滯留海外或在囚的一眾獨派議員在內。他們重申議長有責任捍衛保護議會內所有議員，且議員不分黨派應享有同等權利及待遇。至於如何任命在比利時的普伊格蒙特，會上並無談及。
 

加泰共和左翼表明不會派人參選加泰主席，全力支持普伊格蒙特，但暫未就競選辯論投票及如何遙控政府表態。
 

人民團結候選人(CUP)要求表決不設限制，奉民主至上，即使意味著與西班牙意願相左。同時也表達對議長就職演說不敢捍衛獨立的失望，認為是倒退。候選人方面，普伊格蒙特基於三大原因被視為正統：憲法155條實施時的合法主席；承認流亡政府；統派公民黨在禁制壓迫獨派的選舉成為最大黨，故需要團結獨派抗衡。至於投票意向，由於獨派的消息交流上沒有想像中的順暢，將視乎候選人意向究竟是維持自治抑或獨立建共和國，於開會商議後再決定。
 

統派方面，公民黨雖然失落議長一職，卻無意問鼎加泰執政權，但他們依然可合力使獨派難以組閣。
 

加泰工社黨(PSC)強調議會規則及主席法例明言參選人必須親臨議會陳述政綱及參與競選辯論，容許普伊格蒙特於海外當選加泰主席是「大錯」(Huge Mistake)，以通訊程式遙距辯論無法設想，亦不作考慮。
 

加泰人民黨(PPC)形容會面氣氛友善，而且朝局勢正常化踏出一小步。會後透露議長確認主要候選人仍為普伊格蒙特，人民黨則強烈反對，並指出成立流亡政府機會甚微，何況尚有其他獨派領袖可以參選，而堅持提名普伊格蒙特反映無意擺脫加西衝突的泥淖。
 

加泰公民黨(Cs)則抨擊獨派研究豁免權是意圖藉議會行使特權從中取利，公民黨旨在消除這些特權；另外也譴責普伊格蒙特視加泰議會為自己服務，遙控加泰政府方案荒謬，促請他理性行事並停止貶低議會作用。重申提名權在議長，希望他能守護建制。
 

至於「共同加泰」(CatComú)，同意勝出大選的獨派應提出候選人，但對普伊格蒙特的「遙距政府」方案不直接反對同時表示安排「不妥」(Unfeasible)，認為加泰主席必須人在加泰而非海外。至於表決時投票意向，基於他們堅持奉行基進民主，統獨兩派都不會支持。
 

換言之獨派無法以「反抗憲法155條壓迫、恢復加泰自治權」為由說服身為關鍵少數的第三路線支持，統獨兩方形勢依然微妙。

下筆之際，普伊格蒙特已前往布魯塞爾機場乘撘早班航機前往哥本哈根。（湯森路透）

冒險前往哥本哈根
 

與此同時，普伊格蒙特應邀前往丹麥首都哥本哈根，加泰獨立頓時成為丹麥傳媒熱議話題。
 

此行他主要是參與哥本哈根大學本週一主辦、題為「加泰與歐洲的民主十字路口？與普伊格蒙特辯論」的會議，屆時將闡釋加泰當前的政治狀況及在歐陸面臨的挑戰。翌日則由法羅群島(Faroe Islands)共和黨(Tjóðveldi，左翼獨派)議員Magni Arge安排，在丹麥國會與議員閉門會面，向他們陳述加泰近況。參與議員分別來自外交、法羅群島及格陵蘭事務委員會。
 

「分裂國土的罪魁」自由遊走歐陸，而且向盟國揭露壓制加泰的醜態，更要與別國的分離主義份子串連，西班牙見狀當然不會就此善罷干休，歐洲再迎來民主與司法挑戰。
 

除了不擇手段阻止普伊格蒙特再度成為加泰主席，馬德里於週日(21/01)再度發出要脅：若普伊格蒙特當真應邀前往哥本哈根，檢察廳將要求最高法院裁判官Pablo Llarena向丹麥發出歐洲逮捕令(EAW)，要求其檢察部門及法院引渡他回西班牙受審。
 

西班牙內政部長Juan Ignacio Zoido也警告，若普伊格蒙特抵達丹麥，將會被捕受審。
 

據知丹麥法律並無與西班牙法律相應的「叛國罪」或「煽動罪」，而丹麥的「冒犯君主罪」(Lèse-majesté)同樣未必適切，故此可能以較輕微的「抗命罪」(Disobedience)檢控，一如早前在比利時的做法。
 

普伊格蒙特的加泰代表律師Jaume Alonso-Cuevillas指出，前往哥本哈根被捕風險相當大，而且會因而危及其主席參選提名；國際刑事法律師協會榮譽主席Luis del Castillo則稱，逮捕令下達及傳送至別國需時，當由西班牙送至丹麥檢察機關，屆時普伊格蒙特早就完成訪問任務返回布魯塞爾，用處不大。
 

下筆之際，普伊格蒙特已前往布魯塞爾機場乘撘早班航機前往哥本哈根。這位加泰獨立領袖能否克服西班牙的司法刁難，姑且拭目以待。

※作者為香港人／網媒記者兼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