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狗的邱伶樺告訴我們,她的男友就是狗狗幫她選的。(攝影:李昆翰)
邱伶樺相信,狗狗神祕的第六感,能夠辨別「好男人」。
大學時候的男友,是個愛狗好男人,邱伶樺每周休二日一定會排一天幫家裡所有的狗洗澡,從早洗到晚。交往五年,這個男孩就陪她洗了五年。雖然兩人最後因為家庭因素沒有繼續交往,但是至今都還是很好的朋友。
另外一位「狗狗幫她選的男友」,則是哥哥的同學,「我的聖伯納會咬陌生人,因為牠很膽小,怕人摸牠。」哥哥的同學來家裡玩,自告奮勇要替她牽狗,邱伶樺一再警告他,這隻大狗可是會咬人的,男孩還是自顧自地去牽了。
奇異的是,聖伯納竟然乖乖讓陌生人牽著走,「我那時候就想,這一定是牠幫我選的男朋友了!」邱伶樺說。
後來,邱伶樺真的和男孩論及婚嫁,男孩家在美國經營農場,邱伶樺想,農場會是更適合狗狗們生活的地方,於是,她寄了五隻狗狗到美國去。不過,就在邱伶樺與年紀最大的臘腸狗「蔥蛋」、最黏她的伯恩山犬「黑豆」,以及那時候只有幾個月大的「SUPER」,一起出發去美國前夕,她卻與男孩大吵一架。
吵完一架,兩個人不同的價值觀突破熱戀期的煙霧,浮上水面,邱伶樺拒絕去美國,「沒想到,他竟然不還我狗了!」她愁眉苦臉的說。
「我其實現在還是很後悔,因為這樣,我再也見不到我的狗狗。」她站起來,走到書櫃旁,取出一個牛皮紙袋,裡面是幾張狗狗的腳印。
「聖伯納在台灣時就心臟不好,醫生說,他只有一年的壽命,到美國後空氣乾燥,身體比較健康,又活了快三年才走的。」這幾張腳印,就是聖伯納留給主人最後的紀念品。
一場失敗的戀愛,結果是少了五隻狗,身旁只留下最疼愛的「黑豆」、最老的「蔥蛋」,以以及年紀最小的「SUPER」。
只有養過狗的人才知道,每隻狗的靈魂都是獨一無二的,每次舔舐、每次搖尾巴歡迎,讓主人知道這就是牠!
我們倆講話時,關在籠子裡的蔥蛋,一直趴在電毯上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牠在打呼。」邱伶樺對我說明,蔥蛋也是唯一關在籠子裡的狗,「因為牠已經18歲了,相當於超過一百歲的人,眼睛都看不到了。」
蔥蛋的眼睛有嚴重的白內障,如果放出來,會找不到水,也找不到自己的電毯。邱伶樺把蔥蛋抱出來,牠馬上窣窣發起抖來,「喔我要趕快把牠放回去。」她趕緊把蔥蛋放回熱熱的電毯上。
而今年5歲,正是年輕力壯的SUPER,則是活繃亂跳地滿屋子跑,看著SUPER,邱伶樺就想到同是伯恩山犬的黑豆,「牠並不是黑豆生的,是朋友送的,可是我94歲的阿嬤都叫牠『黑豆ㄟ仔』。」她說。
就在這時候,邱伶樺的媽媽也抱著孫子跺步過來,「黑豆真的是很乖、很聰明的狗。」她看著SUPER,突然間冒出這一句。
大家都在想念「黑豆」,我問邱伶樺,「黑豆」是怎麼來的呢?
「我國二的時候,爸媽帶我出國玩,我買了一本英文的狗圖鑑,把自己喜歡、想要養的狗都用鉛筆打了勾勾…」她跳起來,跑去書櫃取下一本陳舊的英文書,打開給我看那個鉛筆勾勾,勾的就是伯恩山犬。
15年前,一隻伯恩山犬要賣7萬塊,邱伶樺去兼家教,辛辛苦苦地存了好久,才買下這隻狗。
「對我來說,『黑豆』就是我的夢想成真了。」
剛剛帶回來的時候是隻小狗,爸媽以為是小型犬不在意,沒想到越養越大,爸媽才發現她養了一隻大狗,從此之後,邱伶樺就沒養過小型狗了。
「黑豆」非常黏人,只要聽見她的聲音,就拼命地抓門想要從房間跑出來,還曾經抓破一扇門。邱伶樺說,自己和黑豆是形影不離的,「我跟我媽說,如果妳哪一天看到我提著皮箱要離開這個家,那一定是『黑豆』不在了,我沒有牽掛了。」她抬頭看著我,悲哀地說。
邱伶樺的媽媽趕緊說:「妳還有SUPER啊!」
只有養過狗的人才知道,每隻狗的靈魂都是獨一無二的,牠們總是可以用自己獨一無二的方法與主人溝通:每個碰觸、每次舔舐、每次搖尾巴歡迎,讓主人知道這就是牠!
黑豆得的是淋巴癌,醫生說牠太老了,已經沒有辦法積極治療了。最讓邱伶樺難過的是,黑豆是在她去國外出差時過世的。她指著天花板上的鏡頭,「因為我需要經常出國,為了可以時時看到牠的情況,我裝了遠端監控,可以在我的手機上看到黑豆的情形。」
那一天,她透過手機,看到黑豆先是尿了血尿,接著,趴在地上開始狂喘。人在國外的邱伶樺急得團團轉,只能趕快叫媽媽回家來看著黑豆,撐不到早晨,撐不到邱伶樺的飛機落地,黑豆就過世了。
她告訴我,她帶著黑豆走了最後一程。「我有幫牠找好墓園,是一個靠近海、看得到很多樹的地方。」
「我把黑豆送去火化,把牠大大的身體推進爐裡……大火揚起時,我大聲地喊著『黑豆!火來了,趕快跑啊!』。」說到這,邱伶樺眼眶開始泛紅:「出來的時候,就只剩下骨頭和一些粉。」
「牠本來是身體很大的啊,為什麼變得這麼小了。」她指著房間裡一塊角落,那是黑豆的地盤,如今空空如也,就像她的心——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那個每天對你咧嘴笑,在你傷心失意時擁抱你的靈魂,去哪裡了呢?
現在,黑豆和邱伶樺的另外三隻狗一起葬在「翡翠森林」寵物墓園裡,墓園說,會天天放佛經給牠們聽。「我其實是想帶牠回來的,因為我覺得牠不需要聽佛經,牠需要我啊!」邱伶樺坦白地對我說,只不過許多人勸她,要讓黑豆曬曬太陽,也要讓黑豆早點安息,所以,最後她把黑豆葬在一棵樹下。
在電影〈為了與你相遇〉裡,狗狗的靈魂不斷轉世,經歷一場又一場的「狗人生」,茫茫人海終於遇見舊主人,重溫美好時光;現實世界裡,邱伶樺也抱著這樣的希望嗎?
陪著她從小到大,經歷人生種種難熬的時刻,現在邱伶樺只想對黑豆說:「謝謝妳!」
「因為妳曾經是我的夢想、我的孩子、和我的依靠。」
這也是,所有人類對終生陪伴自己的狗狗們說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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