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民進黨自提台北市長似乎心意已決，柯文哲昨日急上《綠色和平電台》「向聽到『兩岸一家親』而感到不高興、不悅之民眾致歉」。這個道歉在綠營看來閃閃縮縮，統派媒體如《中國時報》則瘋狂批判柯文哲向綠營妥協。柯文哲想在統獨兩邊左右逢源的難題依然未解。

其實柯文哲的選票基礎就是兩塊：民進黨支持者加上討厭連勝文的人。從郝龍斌和連勝文的選票差距可知，這一部份的選民約有15%。他們討厭連勝文除了他含著金湯匙出生、不知民間疾苦之外，有很一大部份是因為連戰父子長期以來的「兩岸買辦」形象。當年連勝文參選市長之前，連戰刻意帶著他在人民大會堂向習近平報告的一幕許多人還記憶猶新，柯文哲也曾痛批連勝文「敢不敢去習近平面前大喊中華民國」，獲得許多掌聲。

諷刺的是，討厭連家當「兩岸買辦」的選民支持柯文哲選上市長，柯文哲卻誤以為這些選民對兩岸沒有立場甚至傾中。沒有錯，這些討厭連勝文的選民大多年紀較輕且沒有固定的政黨認同，但他們對台灣的國家定位絕不是沒有看法，否則就無法解釋太陽花學運「自己的國家自己救」這個響徹雲霄的主調，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即使是《聯合報》的民調也顯示20到30歲的年輕人有70%都自認是台灣人而不是中國人。更有趣的是，中研院「中國效應小組」在2017年針對年輕人對徵兵制態度所做的民調也顯示，支持維持徵兵者有86.3%。而剛服完兵役未久的30歲世代、適逢兵役期的20歲世代，支持徵兵制的比例都超過6成。假如「不藍不綠」的年輕人對國家定位都沒有立場或甚至都有點親中，這些現象根本難以理解。

簡單說，柯文哲誤解了自己的選票基礎。他在2014年明明就是以綠色、本土、反對「兩岸買辦」的路線而大贏連勝文25萬票，上台三年來卻反其道而行，搞得和綠營群眾幾乎决裂。厭惡連家當「兩岸買辦」的選民投給了柯文哲，柯文哲卻表現得越來越像連戰。

這三年來，柯文哲努力讓自己跟著親民黨和《中國時報》走，自以為是民進黨執政時能打破兩岸僵局的不二人選。但中共的目就是要壓著蔡英文低頭承認「九二共識」和「一個中國」，柯文哲在這個局裏不過是一張牌。柯文哲上台後已到上海訪問了兩次，中共除了讓他享有等同連戰、朱立倫的高規格統戰待遇之外，照樣一年切斷台灣一個邦交國，對台灣的軍事恫嚇越來越頻繁和肆無忌憚。柯文哲自以為能「讓兩岸降低緊張、減少衝突」，但「雙城論壇」就像「國共論壇」一樣，只是讓被統戰者自以為受到尊榮而已。而柯文哲到現在還是堅持「雙城論壇」要辦下去（只是要延到12月選完以後），只因為他三年來已為贏取對岸和統派媒體的信任做了太多事。這一點從《中國時報》近乎潑婦罵街式的批判他向綠營妥協就可看得出來。

柯文哲其實不用為「兩岸一家親」道歉。陳水扁講過「兩岸都是一家人」、賴清德講過「親中愛台」、辜寛敏也講過兩岸是「兄弟之邦」，但他們對台灣的國家定位講了更多，所以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立場，而柯文哲對國家定位這一塊始終閃閃躲躲，深怕得罪藍營和對岸。柯文哲叫屈說他早在2015年訪問上海時就說過「兩岸一家親」了，而「當時看起來台灣社會沒有反應、沒有什麼抗議」，所以後來就繼續講。他似乎渾然不知自2016年蔡英文上台以來，中共打壓台灣的力道和2015年馬英九時代完全不同。

很少有人能否認兩岸在歷史文化上的緊密關係，但就像英國和美國一樣，歷史文化和國家定位並不是一回事。嘴巴說說「兩岸一家親」並不要緊，關鍵是把國家定位講清楚，不要劃錯重點，更不要為了對岸信不信任或「雙城論壇」能不能辦下去而模糊打混。把這部份講清楚並不會讓當初投給柯文哲的年輕選民失望，因為他們雖然年輕，卻並不是沒有立場。

※作者為台北市議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