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宗教自由遇上同婚權利，該怎麼判？

2012年美國科羅拉多州（Colorado）蛋糕店老闆菲利普斯（Jack Phillips），因宗教信仰而拒絕為同志客製結婚蛋糕，遭到控訴，全案上訴到美國最高法院（Supreme Court），4日判決結果出爐，9名聯邦大法官以7票對上2票，裁定菲利普斯有權因信仰自由拒賣蛋糕給同婚伴侶。

《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分析，美國最高法院的判決過於狹隘，讓私人企業是否可以依據《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First Amendment）保護言論和宗教自由的羽翼之下歧視同性伴侶，成為一個更大的問題。

最高法院錯過一個可以強化同性婚姻權利的機會，也喪失一個詮釋聯邦政府該如何管制私人企業，對於運用宗教原則自由度。相反的，以大法官甘迺迪（Anthony M.Kennedy）為主的多數意見後來傾向科羅拉多民權委員會（Colorado Civil Rights Commission）的論述，主張原先不利於蛋糕師傅的判決，是對宗教有敵意。

與此同時，甘迺迪大法官又強烈重申對同性伴侶權利的保護。

中間派甘迺迪　主張宗教自由也保障同婚權利

甘迺迪在判決書中說：「在其他情況下類似的案件必須待法院進一步闡述。」他寫道：「所有判決都認為這些爭端，必須以寬容態度解決，而非過度藐視真誠的宗教信仰，也不該讓同性戀者在公開市場上買賣商品和服務時，遭受屈辱。」

甘迺迪大法官，經常針對嚴重分歧的重大社會案件，進行決定性的投票。最高法院2017年6月同意聽取「科羅拉多州蛋糕案」，甘迺迪大法官似乎已在他的兩項核心承諾之中，給出了立場鮮明的抉擇。一方面，他主責撰寫最高法院保護同性伴侶的各項判決。另一方面，甘迺迪大法官又最高法院中，言論自由的超級擁護者。

此案在最高法院大法官以7比2表決裁定時，甘迺迪判決書中寫到，對蛋糕師傅菲力普斯提告的科羅拉多民權委員會，是被宗教仇恨所感染。他舉出其中一位委員會成員是「不恰當和輕蔑的評論」。

甘迺迪大法官判決書中寫：「菲利普斯所享有的中立和尊重，在先前的判決中受到損害。」他說：「科州民權委員會對此案件處理，對菲利普斯出自於真誠宗教信仰的舉動，有一些明顯和不被允許的敵意。」

這段判決呼應甘迺迪大法官，2015年「奧貝格費爾訴霍奇斯案」（Obergefell v. Hodges）的判例，成為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對同性婚姻的重要判例，明訂同性婚姻的權利受到憲法保障，各州不得立法禁止。

甘迺迪在奧貝格費爾訴霍奇斯案判例中，他呼籲基於宗教理由反同婚者，與認為法律承認同婚是「適當或確實至關重要」者，兩方應該進行一場「敞開心胸和追根究柢的辯論」。

美最高法院兩造意見7比2寫下新判例

《紐約時報》認為大法官們詮釋觀點時的壟統，凸顯大法官做決定時，所持理由的狹隘。（The breadth of the court’s majority was a testament to the narrowness of the decision’s reasoning. ）

首席大法官羅伯茲（John G. Roberts Jr.），以及布雷耶（Stephen G. Breyer）、卡根（Elena Kagan）、阿利托（Samuel A. Alito Jr）、戈薩奇（Neil M. Gorsuch）和托馬斯（Clarence Thomas）等5名大法官加入甘迺迪大法官的多數意見。

金斯堡和索托馬約爾2名大法官則提出「不同意見書」。

敗訴２次　最後逆轉勝的蛋糕烘培師

這宗案件，起因於美國同性伴侶馬林斯（David Mullins）和克萊格（Charlie Craig）2012年走進科羅拉多州的「傑作蛋糕店（Masterpiece Cakeshop）」，想為兩人即將登場的婚禮訂製蛋糕，但篤信基督教的烘培老闆菲利普斯，拒絕用自己的才能，傳達與自己信仰相違背、支持同婚的訊息。

馬林斯和克萊格認為菲利普斯拒絕服務，讓他們感到被羞辱，並向科羅拉多民權委員會提出申訴，稱菲利普斯基於性傾向歧視已違反州法律。

This #SupremeCourt decision is about more than this one cake, this one couple, or this one case. https://t.co/Qghfy8pnCO

— them. (@them) 2018年6月4日

科州民權委員會指出，菲利普斯的言論自由並無遭侵犯，特別是他拒絕馬林斯和克萊格之前，他們都還沒跟老闆討論到蛋糕的樣式。

科羅拉多州上訴法院裁定，菲利普斯先生的言論自由權沒有受到侵犯，並指出這對同性伴侶在遭菲利普斯前，沒有討論過蛋糕的設計。

馬林斯和克萊格的主張，在民權委員會和柯羅拉多州法院獲得勝訴。烘培師菲力普斯後來再向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提出上訴。

紐時批甘迺迪放錯重點　聚焦訴訟缺陷

《紐約時報》認為，雖然此案主要是出於對言論自由的訴訟，但是甘迺迪大法官的論述之中幾乎沒有聚焦於此，反而把論點放在科州民權委員會訴訟過程中的缺陷。

他特別指出一位委員會成員曾說：「宗教和宗教自由，已被做為歷史上各種歧視正當的辯護，無論是奴隸制度或是二戰的大屠殺（Holocaust）皆是如此。」甘迺迪大法官認為，這就是民權委員會對「真誠的宗教信仰」採取「明顯和不被容許的敵對行為」

甘迺迪大法官表示：「這種觀點對於負有嚴肅責任，應公正和中立執行科州反歧視法的的委員會來說並不恰當（inappropriate）。」

美國聯邦法院大法官中最知名的自由派金斯堡（Ginsburg）大法官，與甘迺迪持不同意見。她認為，一些不經意的言論不足以構成對菲力普斯在最高法院判決之中，有利的證據。

甘迺迪大法官寫道，民權委員會在這起反對同性婚姻的案件之中，判決也不一致：「至少在三次結論中，一名麵包師合法地拒絕使用裝飾品來製作蛋糕，而這些蛋糕裝飾品不利於同性戀者或同性戀婚姻」

在不同意意見書中，自由派的金斯堡不同意多數意見，她寫道：「沒有理由認為，人們一看到菲力普斯製作的蛋糕，就能了解他對同性婚姻的觀點。」

辯護律師：宗教歧視不容於現今社會

代表菲力普斯的捍衛自由聯盟（Alliance Defending Freedom）表示，最高法院的判決是宗教自由的勝利。

聯盟的辯護律師瓦格納爾（Kristen Waggoner）表示，政府對信仰自由的敵意，不容於現今社會，但科州法院的判決卻公然對抗菲力普斯信仰中，對於婚姻的看法。」

律師認為最高法院對此予以譴責是正確的，寬容和尊重立意良善的意見分歧，對美國社會至關重要。

The 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 which represented Mr. Mullins and Mr. Craig, said it welcomed the parts of the majority opinion that reaffirmed legal protections for gay men and lesbians. https://t.co/yOtsyuFO0x

— ACLU of Nevada (@ACLUNV) 2018年6月4日

性別平權團體憂助長性別歧視

另一方面，力挺馬林斯和克萊格的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歡迎多數意見之中，重申對男女同志的法律保護。

一些同性戀團體，對最高聯邦法院的判決，背後所蘊含的意義感到悲觀。LGBT 平權組織「Lambda Legal 」執行長提文（Rachel B. Tiven）認為，高院的判決是鼓勵人們否認L.G.B.T族群的公民權利，成為歧視的廣泛許可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