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已經是個成熟的政客了，看他平常打諢插科、擠眉弄眼，但總能透過短短幾句話講出他所要傳達的政治訊息給目標群眾。他說：「從韓國瑜到吳音寧，這個國家遲早會被藍綠搞垮，像韓國瑜一定要被換下來嗎？吳音寧其實也沒那麼糟，大家一直丟泥巴，換掉這兩個人其實都沒必要，社會要反省，本來沒事搞到有事。」

柯文哲這番談話看似為韓國瑜與吳音寧緩頰，但意在言外是藍綠互相攻訐，才搞得對方做不下去；而「這個國家遲早會被藍綠搞垮」，正是柯文哲這次競選台北市長的訴求，前後連貫、帶出主軸，得來全不費功夫。尤其，那些傻蛋似的藍綠政客還在到處亂丟吃魚翅送洋酒的假消息，與北農經營績效比一比的數據，經過柯文哲這番乾坤大挪移，全部充為他的糧餉子彈，真的是被人賣了還忙著幫人數鈔票。

吳音寧的事延燒數月，從先前折衝的過程到後來柯文哲對北農事件的說法，可以很清楚看到柯是不喜歡這項任命案的。一開始，柯文哲就是想與盤據在北農的雲林張榮味系統合作，與當年馬英九、郝龍斌選擇與雲林張家合作一樣，這都是為了要擴充首都市長的中南部勢力，以為後用。不過，礙於先前與民進黨合作默契，他最後只得選擇妥協：北市府推派董事長，由農委會推薦總經理。

柯文哲說：「人是他們（農委會）塞給我的，又叫我決定？」「吳音寧實在太嫩了，在台北政壇被當肉砧。」但這根本掐頭去尾，並非事實全貌。早在去年五月本報的獨家報導就已經說道：「具有律師資格，曾任立委、國大代表和台東市長的賴坤成，是民進黨所屬意的北農總經理人選。」這項訊息在前天獲得賴坤成本人證實，賴還指當時就是因為柯堅持要用「非政治人物的專業人士」，才由吳音寧出線。當初任用吳音寧是因為堅持要「非政治人物」，現在吳成為箭靶了又說「推薦了一個太嫩的給我」，那請問這位首都市長，到底北農總經理該用「嫩的」還是「老的」呢？

其實，「嫩的」或「老的」都不重要，北農作為台北市政府轄下的事業單位，又肩負「維持農產品銷路及交易公平」並「穩定農產品供應及價格」的任務，必須對北農的小股東、台北市民及產地農民三方負責。任命吳音寧就挺她到底，不想這個人事就叫她走人，柯文哲必須維持北農公司的穩定運作，這是民選台北市長的天職。怪的是，這位台北市長把所有的北農爭議全部推給藍綠惡鬥，吳音寧成箭靶後，又趕緊宣稱「人不是我用的」，既罵綠，又打藍，責任都是別人負，好處都是自己沾，台北市長的肩膀是要扛什麼？

吳音寧當然是個小白兔，眼見議會逼北農逼得緊，脫口而出「傷害我等於傷害北農」，沒想到這番話立刻被柯文哲打臉「我不認為他可以代表北農」。既然台北市長不認為北農總經理可以代表北農，那請問市長，你讓吳音寧站在台北市議會說著「沒代表性的話」是什麼意思呢？這是羞辱吳音寧還是羞辱台北市議會？而當吳音寧在議會備詢時，台北市政風處帶著一大票記者去北農查帳又是什麼意思呢？如果當初柯文哲因ＭＧ149在為自己的清白奮戰的當下，台大醫院院長也帶著政風人員到你的地下四樓辦公室查帳，你又作何感想？

這場綠白混戰讓藍營樂得隔山觀虎鬥，不過，真的也不用太開心。柯文哲是看大數據做事的人，這次打綠的，下次就換藍的，每一次戰役都要切割上一次戰役，畢竟，維持不藍不綠的「中間路線」是他勝選的唯一憑藉。柯文哲說他既查吳音寧也查韓國瑜絕對是說真的，到時候，韓國瑜四年任內的公關費怎麼用？買了幾瓶洋酒送人，一樣全部跑不掉。至於這會不會衝擊國民黨在高雄市長的選情？那是後話了。

而吳音寧是很難做下去的，只能選擇一個好一點的時機走。我建議她回頭再看一次她11年前寫的，還得到當年時報開卷年度十大好書《江湖在哪裡－台灣農業觀察》封底的一段話：

一直告訴自己，等我長大後，有機會一定要去瞧瞧江湖如何的寬闊、垂柳如何的富含詩意、俠客們如何的行俠仗義、奸人如何的諂媚卑鄙………。

 

                                                            楊儒門

吳音寧問，江湖在哪裡？江湖，就在這裡。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