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對克羅埃西亞的國族主義來說,有著獨特的歷史意義。(美聯社)
世界杯曲終人散,除了賽果以外,比較多人留意的,應該就是今屆賽事「政治化」的現象。場內的球員、場外的政客,不少人均有意無意帶出各種身份政治的訊息。
足球,從來就和國族主義、身份政治有密切的關係。在今屆賽事上,克羅埃西亞表現出來的愛國情緒,就是最佳的例證:先有女總統科琳達親自到俄羅斯,穿上國家隊球衣,為球隊打氣;後有一眾官員為表達對國家隊的支持,穿上其球衣召開內閣會議。在客觀效果上,這令全國上下更為聚焦在國家隊上,並更進一步挑起人民的愛國心。
更何況,足球對克羅埃西亞的國族主義來說,有著獨特的歷史意義。1990年代以前,克羅埃西亞仍是前南斯拉夫的一個省,其後,當地的國族主義興起,卻受到中央政府打壓。克羅埃西亞人就將情緒寄託在當地球會「薩格勒布戴拿模」身上,期望她能壓過南斯拉夫首都的球隊「貝爾格萊德紅星」(當時,兩隊均為南斯拉夫聯賽的勁旅)。情況一如現時的西班牙,加泰隆尼亞人必定大力支持巴塞隆拿,尤其希望她能打敗皇家馬德里。毋庸置疑,足球就是最初期承載克羅埃西亞國族主義的載體之一。
另一種在今屆世界杯被受關注的國族主義,則和科索沃有關。瑞士隊的阿爾巴尼亞裔球員扎卡和沙奇尼,均在對賽塞爾維亞時,以「雙頭鷹」手勢(阿爾巴尼亞的象徵)慶祝入球。原因無他,塞爾維亞裔的獨裁者米洛舍維奇在統治前南斯拉夫期間,對在科索沃的阿爾巴尼亞人實行種族歧視政策,使用阿爾巴尼亞語的報紙、電台、電視,以至中學、小學,全部被迫關閉,當地甚至曾經出現種族清洗的情況。在這樣的脈絡下,「雙頭鷹」手勢就帶有反抗塞爾維亞,向塞爾維亞說「不」的意味。
顯然易見,克羅埃西亞和阿爾巴尼亞就是把被壓迫的國族主義情緒,通過足球統統釋放出來;這和香港的情況比較起來,就很有意思。
今屆世界盃出現的身份政治,難免令人聯想起香港。香港的自主、自治在近年受到北京壓迫(政治上的「人大八三一決議」及《一國兩制白皮書》;文化上的粵普和繁簡之爭),也直接催生、鞏固了香港主體意識,這也反映在足球上。最近幾年,每逢港隊作賽,網上總是一片「撐港隊」、「撐自己人」之聲;球迷也會帶上「We are Hong Kong」的橫額為港隊打氣。這些舉動,和克羅埃西亞人、科索沃人在球場上表現出來的國族主義行為,如出一轍。
哪裡有壓迫,哪裡有反抗。政治場上的互動,也必然投射在足球場上;在克羅埃西亞、科索沃、香港,足球場都成為展示主體意識、抵抗霸權壓迫的舞台。在香港主體意識日隆的今天,香港球迷作更多、更具意義的政治表態,將不可避免。
※作者為《香港革新論》共同作者
(本文章原刊於《蘋果日報(香港)》評論版,由作者及《蘋果日報(香港)》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