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共對香港管治左傾風格愈演愈烈時,對某些藝術品味的判斷會不會被上升成政治認同的鬥爭,港人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美聯社)
最近香港旺角行人專用區因噪音問題被政府「殺街」清場(終止運作)後,部分表演者包括中國大媽歌舞團,遷移到了尖沙咀天星碼頭繼續表演。於是乎,近日一些香港本土派學生團體發起「光復天星碼頭」行動,不滿中國大媽歌舞團霸佔公共空間,要求警方執法驅趕,場面一度混亂。
而香港全城也掀起了一場關於大媽歌舞團的熱議,最惹人反感的當屬她們以高音量嘩眾取寵,不止掩蓋了其它表演者的聲音,還滋擾了附近商鋪和街上散步的人們,其次有人指責她們當街收取金錢打賞等同非法行乞。另就文化品味而言,中國大陸大媽們鮮豔的衣著和層層塗脂抹粉的妝扮已令人反感之極,加上囂張霸道的氣焰與其同為「匹配」的類似秧歌舞,或是首首歌曲都唱破音的大媽大叔型群眾露天卡拉OK,都讓不少香港人憂慮這會不會漸漸被當作香港的特色文化,香港旅遊業會不會被這惡俗一面蓋過。
更有甚者,有評論認為這是中共意識形態輸出的一部分。因為眾所周知,此類大媽歌舞團通常唱的都是紅歌,革命老歌曲,跳的舞亦源自中共三四十年代在陝西延安等根據地推崇的那一套要求風格齊整樸實的戰鬥舞,而今天青睞這套文化的人們,有時也會說出與其背後意識形態相符的話,例如當有人批評她們噪音太大時,有一大媽竟然問「你是不是中國人」。
因此,在中共對香港管治左傾風格愈演愈烈之時,對某些藝術品味的判斷會不會被上升成政治認同的鬥爭,港人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然而,講起解決方案,有心者目前似乎一籌莫展,一來香港政府還未制訂出相關的政策法規,最要緊的當然是那些大媽裡有人說靠這個每小時可賺幾千元,這些劣質表演儼然已成一盤生意,可謂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回望中國大陸,網路上時常流傳著某些社區居民與製造巨大噪音的大媽舞和大眾露天卡拉OK鬥智鬥勇的案例。如上個月在中國山東煙臺有一男子因與妻子吵架後不滿廣場舞的噪音,賭氣駕車直趨廣場驅逐跳舞的群眾,並揚言以後再擾民直接撞死。
從買高音喇叭到廣場上對她們喊話或放搖滾樂,用高仿玩具槍的塑膠子彈打她們,用澆花的高壓水槍從樓上向下噴她們,潑尿抗議,在場地丟固體臭味劑,以及操起把菜刀沖她們揮的以暴易暴,到故意開個免費健康座談會,宣傳每天跳舞超過一個小時的人,40歲以後膝關節關節炎、膝關節神經痛的發病率比正常人分別高出很多比例,或者直接報警報居委會城管環保局(事實上發生過廣場舞大媽圍攻城管事件),可見在中國大陸大媽舞文化現象何其擾民,中港難得站在了同一條船上。
但其實這中港之間又有些許不同,需知道,大媽舞廣場舞作為一種健身娛樂運動,最初是受政府推崇加持的,「全民健身」口號一直叫喊著,而中國大陸社會社區康樂設施服務的嚴重不足則是導致大媽們打遊擊式四散霸地唱歌跳舞的最根本原因。不像香港大媽歌舞團那樣般盈利,大陸大媽的高分貝噪音雖然神憎鬼厭,不過若我們認真對待起她們這一群通常被人稱文革時荒廢了學業,整體素質品味較低下,如今所剩娛樂與依託無幾的中老年人,多少也會給予些同情。
就像與大媽歌舞團噪音製造指數爭頭位元的,如今遍佈中國大陸各大小公園露天群眾卡拉OK一樣,它們是一盤生意,點唱一首歌十元,演唱者水準參差不齊。筆者曾在中國大陸一個民國時期建好的,殘留下些許典雅庭院的公園裡為四方襲來的流行音樂聲憤怒不已,在今天中國大陸,地鐵,咖啡店甚至公共圖書館都充斥著手機遊戲視頻的聲量與人的喧嘩,想在公共場合安靜地看一本書幾無可能,在原本清淨得近似侯孝賢電影裡的原聲意境的古典公園亦難免噪音轟炸。
於是筆者上前觀察,發現那些準備演唱的人對正在演唱著的人和歌曲都似乎無太多關注,未到他們唱時,他們大多表情淡定,而後輪到表演時則七情上面,激動的鼻涕眼淚一塊流,一句句「大聲說我愛你」類似的通俗歌詞毫不遮掩,這樣下去唱功不好的當然就只能哭爹喊娘了。筆者開頭還是較鄙視這些肉麻的演唱,但當你仔細去聽去看那些賣力顯露廉價感情的人們時,有一刻真的會願他們的情感可以細水流長,在社區公共課堂上,平時儲藏情感很深的人們聽完講者介紹貝多芬《月光奏鳴曲》,接著被攝入試聽中...
不過,幻想歸幻想,現實依然是高考來了,停跳擾民兩天,過後繼續,一件噁心的事要靠另一件噁心的事來解救減緩。很多人開始堅定相信成龍那句「中國人是需要管的」,很多人漸漸發現中國真的不是一個適合生活的地方,很多人的基本娛樂闕如,很多人的情欲得不到投放,尤其於這個難以輕言概括的新時代。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