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飛7萬多呎，那是沒有人能夠飛到那個地方的。」

前空軍35中隊隊員葉常棣少校

 

「飛到上面，一片深藍，你可以看到很遠，地球都已經是圓的了。」

前空軍35中隊隊員魏誠中校

 

「那時候沒有GPS，飛行員都是用天文航行，是非常大的考驗。」

前空軍35中隊隊員華錫鈞上將

 

「當初黑貓的概念是因為U2都是在夜間出任務，相機鏡頭像是黑夜中的貓眼睛……。」

前美國黑貓中隊駐韓指揮官Charlie P.”Chuck”Wilson

 

摘自紀錄片《疾風魅影-黑貓中隊》

黑貓中隊——中華民國空軍秘密偵察部隊、前空軍35中隊，曾經是半個世紀以來的秘密，他們駕駛著有「史上最難駕馭」之名的U2偵察機，在7萬呎以上，與美國中情局合作執行秘密敵後偵測任務。任務極度艱險，從1961年至1974年13年間，黑貓中隊28名飛行員，10名殉職2名被俘；這群中華民國最優秀的飛行員用自己的生命，在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維持了美援，保衛了國家的安全，讓中華民國能生存至今日，他們是台灣的英雄。

2018年9月，一個涼爽雨後的早上，我與紀錄片導演楊佈新一同帶著他剛剛完成的《黑貓中隊》紀錄片，前往已故華錫鈞將軍家，專程去放給他的夫人看。華錫鈞將軍是黑貓中隊第一代飛行員，退役後赴美取得普渡大學航空博士，回台主持航發中心，研發出「經國號」等戰機，有「IDF之父」之名，實踐了台灣「國機國造」的夢想。

華將軍去年過世，他沒有孩子，夫人周毓和現在與一名外勞2人同住台中。雖說是上將府邸，但是房子並不大，三房兩廳，屋內陳設十分簡單，客廳前後掛著周毓和自己的畫作，只有對門一面水泥牆光輝奪目讓來客知道這不是普通人的家——一幅大畫框別滿華錫鈞將軍這一生得到的勳章，下面整整齊齊排著4架模型飛機，都是他所研發的。

華夫人已經97歲了，她倚著助行器緩緩地從內室走出來，靠外勞攙扶坐定在沙發上，佝僂著，抬頭對我們露齒一笑：一頭耀眼白髮、雪白的皮膚，長睫毛大眼睛高鼻子，一口貝齒整整齊齊，竟是一個97歲的氣質美人！

年紀大了，她平常是一會兒就會疲累的了，但是今天她看到我們來很興奮，一雙大眼睛閃啊閃，電影還沒播，她拿出家裡珍藏的相片本一本本打開翻給我看，指著華將軍在黑貓中隊時，他們住在眷村「山頂村」裡留下的那些照片。

那已經是半世紀前的照片了…她與其他將軍眷屬們的合照，女人們微笑著，眼神卻流露出絲絲緊張。

這個村，多的是孤兒寡婦……。

「只要看到大官來了，就知道村子裡有人家出事了。」

她告訴我，華錫鈞只要出任務，她就會在村子口抬頭望著天空，直等到他平安到家為止，這樣心懸在天上的日子過了十幾年。

「後來他退役時，政府問他要不要轉任華航（那時華航剛成立，機師多由空軍轉任），我就堅決反對，不要再飛了……。」

周毓和本來在屏東女中教書，因為華錫鈞調桃園（黑貓中隊在桃園基地），所以英文甚佳的她轉至台北的美軍顧問團上班。為了怕熱愛飛行的華錫鈞改變心意，她親自幫華錫鈞寫申請書、「補習英文」，於是38歲的華錫鈞再度背上書包當老學生，赴美念碩士、博士。

「他的數學很好。」「周老師」微笑著對我點點頭，對這個「老學生」頗多嘉許。

她告訴我她是怎麼跟華錫鈞認識的。

「我們兩家都住在左營眷村，他是我弟弟的好朋友，常常到我家來。」周毓和含笑。這個男孩子很特別，不像軍人，喜歡讀書喜歡音樂，「他自己學會彈鋼琴、拉小提琴。」

她要嫁空軍，父母十分反對，但是擋不住年輕人的愛情，「我們要結婚，華錫鈞賣掉他的小提琴，讓我去買布，我親手縫製自己的新娘禮服。」周毓和說。

那時候兩岸還時有交戰，空軍犧牲慘重，尤其是特種部隊都是死亡過半。我問華夫人：「華將軍要去黑貓中隊有沒有告訴妳呢？」

她仍舊是帶著微笑，搖搖頭：「沒有啊。」 （第二集：華錫鈞北京空中驚魂120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