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諾貝爾化學獎證書。(作者提供)
近日多有媒體報導我國教育部課綱委員會基於性平理由而主張「居禮夫人」應改稱「瑪麗亞.斯克沃多夫斯卡」或以全名稱之而引發諸多爭議,又有「交換學生」認為此乃是台灣社會屬於「舊時代之父權思維」及「缺乏國際觀」所導致;對此,守護台灣期盼能夠從歷史事實的角度,為20世紀初期的中譯姓名提出辯護。
首先,居禮夫人是波蘭族裔,而他先生皮耶.居禮(Pierre Curie)是法國人,夫妻二人於1903年同獲諾貝爾物理獎)。從歷史紀錄中,人們可以確認居禮夫人婚後,並未單純冠以夫姓,而乃是採用「雙姓氏」並行為之,即是使用「Skłodowska Curie」。(下圖:居禮夫人簽名圖檔)。
另一方面,居禮夫人的1911年諾貝爾化學獎的證書上也清楚記載受獎人乃係「Marie Skłodowska Curie」,故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確認居禮夫人生前乃是以「瑪麗亞.斯克沃多夫斯卡.居禮」為姓名,這樣的方式是同時表達了她波蘭裔的血統與與婚姻連理的文化認同。
第二,「居禮」家族共獲得了五個諾貝爾獎嘉勉,居禮夫人的女兒伊雷娜·約里奧-居禮(Irène Joliot-Curie)及女婿弗雷德里克·約里奧-居禮(Jean Frédéric Joliot-Curie)於1935年共同獲得諾貝爾化學獎。而「居禮」更被訂為放射核種衰變速度的物理單位,得以永存科學史,實在是前無古人、後更是難再有來者,更加難能可貴地是居禮夫人的女婿都要為自己冠上「居禮」這個姓氏,成為一位「屬於居禮家族」的成員。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能夠讓自己女婿甘願入贅,恐怕也是女權史上的首例。
最後,「夫人」一詞,在上個世紀的中英翻譯上所代表的乃係「極高尊崇」。無論是以色列創國者「果爾達·梅爾(Golda Meir)」或是英國政治家「瑪格麗特.希爾妲·柴契爾(Margaret Hilda Thatcher)伯爵」,在台港中的翻譯都是「梅爾夫人」和「柴契爾夫人」。 這和20世紀初敬崇上級的文化有直接關聯,如在西方軍事傳統中,下屬對於長官命令的回應都只有一句:「Yes, Sir (是,長官)」,而當長官是女性的時候,則成為:「Yes, Madam (是,夫人)」。 換言之,20世紀初的文化中「夫人(Madam)」乃屬「敬語」使用,所代表的是「士(上位者)」。
如果為了增加下一代的國際溝通能力,政府要在教育中以外語來為外籍科學家「正名」,這當然可行。如依照居禮夫人生前使用的選擇的表達方式,可用法文或波蘭文發音來尊稱「Madam Skłodowska Curie」。 然而,使用的「雙姓性」加上「夫人」的稱呼」,非但有強調居禮夫人崇高的學術地位、更彰顯了對於她波蘭血統及與法籍先生「皮耶.居禮」締結連理的事實。
兩性平等或是性別平等(Gender Equity),無論是在聯合國婦女組織(UN WOMEN)或是我國憲法框架下,都是指促進「兩性(社會)地位之實質平等」,任何對於女性(或男性)的貶低,是台灣社會所反對的,而確保男女的平等也是台灣人民所樂見的,然而這絕非是要無視男女生理差異而將男女視為絕對的對等,甚至是絕對的獨立對待。
人民不解的是:「使用『夫人』作為敬語,是如何貶低女性?」
另外,讓人民更難理解的是:「為何將姓氏加上了『夫姓』的婦女,就『硬要被解讀』為丈夫的附屬品」? 到底有甚麼時政的民調是可以佐證台灣人是這樣的把女性當作商品?
如果今天台灣進行一項全民調查,問:「是否認得Pierre Curie?」 恐怕,全台非研究物理和化學的都會以為他是法國品牌「沛綠雅(Pierre)」氣泡礦泉水的老闆呢?
「居禮」這姓氏對於居禮家族的成員而言,是很非常光榮且可以自傲的。 當居禮夫人的女兒為她母親所撰寫傳記就是採用「居禮夫人(Madam Curie)」為名稱時;我國教育部的課綱委員真的不宜以一個「要粉碎父權框架壓迫」的態度來推定上世紀的譯者都是為了「維護父權社會利益的緣故」而故意將「Madam Skłodowska Curie」翻譯為居禮夫人。
如何稱呼一個人,即便在人權至上的今日,亦牽涉到當事人的意願以及該國複雜的社會文化及歷史脈絡。 守護台灣深深期盼台灣社會都能夠學習居禮夫人以一個開放、多元並包容的思維模式去思考與解讀「婦女姓氏、冠上夫姓」,即便在上世紀,也不代表對於女性人格的否定或不尊重;居禮夫人真誠的面對夫妻乃一體、除了自己獲得兩項諾貝爾獎的肯定外,也讓延續到下一代靠著女兒和女婿也獲得諾貝爾肯定。
台灣社會實在無須動輒事事以「父權迫害」為解讀,這麼作除了容易讓社會人民反感外,更非台灣之福!
※作者從事金融業/法經學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