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受歡迎的韓劇《漢摩拉比小姐》是一部法庭劇,原著作家是南韓法官文裕皙,他受台北律師公會邀請來台,進行法律與戲劇的座談會。圖左起律師薛欽峰、導演蘇哲賢、律師唐鈺珊、法官文裕皙、法官時瑋辰、法官潘韋丞、口譯人員。(攝影:王怡蓁)
廣受歡迎的韓劇《漢摩拉比小姐》是一部法庭劇,少見地以法官作為主角,其原著作家是南韓法官文裕皙,他受台北律師公會邀請來台,進行法律與戲劇的座談會,現場也來了許多台灣法官、檢察官與律師。
說到法庭劇,在許多人心中歷久不衰的「包青天」成為最佳代名詞,文裕皙指出,包青天在韓國也很紅,民眾也期待法官像包青天那樣,把壞人抓起來砍頭,大快人心,但現代法治社會並不能這麼做。
《漢摩拉比小姐》戲劇中,圍繞在三名民事44庭的法官所成的故事。文裕皙表示,這三名法官分別代表理想主義、現實主義以及原則主義,現實生活做判決時,他認為這三種主義都需要結合在一起,而這也都代表他個人。
法官不只是寫寫判決書,在法庭上審判而已,在下判決時,法官也會面臨許多天人交戰的情況,劇中透過不同的案例「描述法官面臨的煩惱」。文裕皙指出,劇中的案例全改編自真實案件,只是為了當事人隱私,做了大幅度的改變。
文裕皙會開始這本原著的寫作,一開始是受到報紙專欄的邀請,分享案件內容,因為他不能透露個案,所以就用小說的方式進行改編,並在報紙上進行連載。後來被影視公司看見,才進行戲劇的洽談。他笑說,一開始創作時也有點擔心社會、法院同仁以及小說家的眼光,怕被認為搶走小說家的工作。
從小就喜歡閱讀寫作的文裕皙說,寫小說就像是完成他兒時夢想,而且他認為現代人的職業間壁壘似乎慢慢消失,很多職業也會想說出自己的故事。至於為何沒有成為專職作家,文裕皙說因為「勇氣不足」,由於他的家境並不富裕,所以選擇較安穩的行業。
這部劇主要就是「描述法官的煩惱」,文裕皙指出,有韓國網友看了劇後表示,很希望壞人趕快被抓起來,但這部劇中沒有,所以看了覺得很悶。文裕皙表示,包青天在韓國也很受歡迎,民眾也期待像包青天那樣,把壞人抓起來,把頭砍掉,但現代法治社會並不能這麼做。
與會的司法院家事廳廳長謝靜慧也表示,這部戲可以讓大家思考「司法到底要扮演什麼角色」,她認為故事是最好影響人的方式,她說想到法庭劇,不再只有包青天,希望台灣有司法戲劇能取代包青天。世新大學性別所教授陳宜倩也指出,包青天深入民間生活,但卻是不好的影響,因為它深深影響人們對於司法審判的錯誤觀念,與現代司法相違背。
不只一名法官提及包青天,另一名雲林地院的法官潘韋丞也表示,我們需要的是「現代包青天」,透過戲劇,讓人們認識法官的日常。過去常有人說「法官不語」,潘韋丞說,意思是法官越少說話越好,寫判決就好,但民眾也很難自己去看判決,多是透過媒體,所以從《漢摩拉比小姐》中,至少民眾可以理解,法官的日常生活,法官都要加班到很晚。
有別於其他戲劇,選擇重大矚目的案例作為題材,文裕皙選擇靠近日常生活的案件,他認為這才是人們會遇到的經驗。他語帶詩意的說:「一般人都會注意到重大案件,但用顯微鏡來看,螞蟻的世界也很大,所以看世界的眼光比較重要。」
文裕皙舉了劇中的幾個片段做例子,有一段是女性新進員工指控男性主管性騷擾,在法庭上卻沒有證人願意為受害者說話,民44庭的兩名年輕法官不斷追問,說服證人,最後讓證人願意說出真相。
文裕皙指出,實際上,韓國職場真的有很多性騷擾案件,被害者如果想要提出來,但可能再度成為在職場上被霸凌的對象。#MeToo運動也影響韓國,許多人願意站出來說出自己遭遇到的事情。但他也表示,韓國許多男性會認為只是開玩笑,但其實這是錯的,他認為整個社會的風氣是需要改變的,只要被害者覺得不舒服就是被騷擾。
另外,他也提到一個婦女受不了長期家暴,因而抵抗殺夫的案件,這個案件在法庭上主要想討論的是,太太是不是正當防衛。但很遺憾的是,文裕皙指出,現實中,類似案件在韓國沒有一例被判正當防衛。
陳宜倩表示,劇中不斷出現「性別」以及「階級」的概念,將法官個人的生活經驗連結到法庭的經驗,透過法官身處的經驗連結到正在處理的案件,可以看到法官的情感掙扎,他們也都是人。加入許多女性及勞動的經驗,讓法院更接近生活。
謝靜慧也指出,劇中不只強調女性,也描寫了父權社會下,男性的處境。謝靜慧認為,看到性別時,不能只看到一方的需求,通常在家暴的加害人中,他們也被污名化妖魔化,推到社會的角落。
在職場倫理、法官養成上,文裕皙認為台韓社會背景很類似,人們希望透過儒家式的考試制度,向上流動,他說早期韓國有比較多貧窮階級的學生會想成為法官,現在都是較富有,所以民眾也會擔心,這些人可以理解底層人民的生活嗎?人們擔心,二十多歲的學生通過考試後,兩年就可以當法官,這些法官太年輕了,能做好判決嗎?因此,他表示,未來也可能調整,從有三到五年經驗的檢察官中,選出法官,預計在2022年,則是可能改為,要有十年司法經驗,才能成為法官。
此次與談中,也邀請到《進擊之路》導演蘇哲賢以及《紅衣小女孩》導演程偉豪,透過台韓戲劇的比較,討論法律劇、職人劇、角色形塑等面向,更指出台灣的創作中比較少著墨於職場倫理面向,比較多是案例。另外,導演也好奇,為什麼法官會想跟他們搶工作?
文裕皙表示,他在擔任法官時,很喜歡觀察人,但只有觀察還不夠,他把內心投射在不同人物中,讓這些人物變得更加真實。而職場倫理的部分,他認為只要身處組織當中,就一定又倫理問題,他認為這就是政治,但在劇中坦白真實的表露出來,反而能引起共鳴,也許就有改變陋習的可能。
文裕皙表示,台韓之間有許多借鏡交流的地方,為了讓劇更好看,他在《漢摩拉比小姐》中加入了喜劇跟愛情的成分,這些羅曼史的取材,則是來自台劇,他笑說原本想寫更多純愛成分,因為他很喜歡,但被導演以這是法庭劇為理由阻止。
當聽到文裕皙指出,職業邊際逐漸模糊,以及做好判決需要同時具備三種原則(理想、原則、現實)時,與談的新北地院法官時瑋辰開頭便說,十分認同,好像被文裕皙給「圈粉」了。
時瑋辰與潘韋丞分別描述擔任法官面臨的困境,像是如何讓民眾理解司法、接近司法。文裕皙認為這些煩惱跟他們遇到的都很接近,身為司法人,想故事中傳達的東西很多,野心很大,但他認為,故事趣味性更加重要,要去思考怎麼讓人想看,就如同他經歷的體悟,年輕時只想著要說正確的話,說正確的話固然重要,但「親切地說出正確的話更加重要,不傳達出去,就沒有意義了。」
文裕皙說,南韓法院很保守,但法院也希望能跟人們互動,寫出劇後,受到民眾喜愛,讓人們更了解法庭狀況,他才知道劇的影響力很大,感受到故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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