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喀什米爾邦一間民宅,因分離武裝組織與印度政府軍機發生激烈槍戰幾乎全毀。(湯森路透)
喀什米爾與印度政府的矛盾,一大部分被歸因於以穆斯林為多數的喀什米爾人和印度教立場明顯的執政當局,陷入宗教、文化和族群的衝突。
1947 年「印巴分治」,印度和巴基斯坦一分為二之後,衍生了喀什米爾的主權問題,一半歸巴基斯坦,一半歸印度,是雙方至今衝突的核心問題。
1990 年代後,喀什米爾邦主權問題受到挑戰,印控的喀什米爾逐漸出現獨立聲浪。長期以來對於「後母」印度政府的不滿、對民族自決的渴望代代相傳,這一世代的喀什米爾青少年,為何選擇當「不乖的」印度人?
2名來自印度喀什米爾邦(Kashmir)、一個名不見經傳小村莊「Hajin」的青少年:年僅14歲的帕瑞(Mudasir Rashid Parray)和16歲的夏埃凱(Saqib Bilal Sheikh),8月31日離家之後,從此音訊全無。12月9日再見已是兩具冰冷的屍體。
帕瑞與夏埃凱之死,是喀什米爾地區印巴衝突的縮影。《外交家》(The Diplomat)雜誌報導,夏埃凱的母親表示,那天她請兒子上市場跑個腿,但在路途上遇見了帕瑞。夏埃凱的叔叔說:「2個男孩已決定要去某個地方,他們跨越阻礙,跑到附近的公路,然後有一輛腳踏車在那裡等著他們。」
時間快速推移,12月9日,有上百人出席帕瑞和夏埃凱的葬禮。他們到喀什米爾首府斯利那加(Srinagar)郊區,參與一場印度武裝部隊(Indian security forces)和巴基斯坦民兵長達18小時的激烈槍戰中,不幸身亡。
喀什米爾地區的武裝衝突,長達30年,至今已有近50萬條人因此賠上性命,其中包括8萬名民兵。帕瑞是史上最年輕的喪命民兵。
2016年7月,一名喀什米爾民兵領袖瓦尼(Burhan Wani)被印度政府軍擊斃,引發當地大規模民眾暴動抗議,同時「喚起」當地年輕人起而加入激進的民兵組織。沉寂近20年、印度與巴基斯坦衝突的動盪再次在喀什米爾上演。
帕瑞與夏埃凱的案例,凸顯的是青少年加入武裝組織的現象成長,背後原因是印度國安單位亟於調查的答案。青少年一個個變得激進、反政府,他們不是第一起,也絕不是最後一位。
#BurhanTheLegend
— Nida Mirza (@NidaMirza17) 2018年7月8日
Today has marked two years since Burhan Wani was shot dead, leading to huge unrest in the state of Jammu and Kashmir. To prevent any untoward incident this year, authorities imposed several restrictions in many parts of the state on Saturday. pic.twitter.com/sa2Z9yJzjB
舉手投足具有領導魅力的瓦尼,是「真主穆斯林游擊隊(Hizbul Mujahideen)」的指揮官,該組織被視為喀什米爾邦最大的分離武裝組織,他第一次拿槍時只有15歲。2017年,也有2名分別只有15歲法贊(Faizan)和17歲法爾登(Fardeen)同樣手持兵器,要以武力對抗印度統治。
India imposes curfew and deploys thousands of troops in Kashmir for rebel leader Burhan Wani's death anniversary https://t.co/o3F8XyNl2m pic.twitter.com/ybQ56xjBaa
— Al Jazeera English (@AJEnglish) 2017年7月8日
法爾登後來成為首位對喀什米爾南方普爾瓦馬(Pulwama)印度軍營發動「自殺式聖戰」(Fidayeen)的青少年。
因此自2017年起,印度安全部隊開始執行「全面打擊」(Operation All Out)行動,要抑制叛亂活動不斷擴大。事後證明,這是一場血腥鎮壓,約有200名武裝份子被殺,但印度政府不僅沒有成功削弱叛亂勢力,有幾名激進組織的青年領袖,更因此變得茁壯穩固。
但是,究竟是甚麼原因迫使這些男孩,在青春正盛的年華拿起武器,前仆後繼地與印度政府兵戎相見?《外交家》分析,這是一個難解之題。
專家指出,關於喀什米爾地區長期懸而未決的民族自決問題,是推動年輕人加入武裝組織的原因之一。
來自喀什米爾的政治分析家胡賽尼(Sheikh Showkat Hussain)指出:「這是一種長期對於民族自決的渴望,促使青年人起而參戰。這是一個代代相傳的社會現象,並沒有人強迫他們拿起武器。」
胡賽尼認為,社會就像一個有機體,年輕世代吸收了生活周遭發生的一切事。他說:「在長成特定年齡後,他們會用不同的方式對社會狀況作出反應。」
胡賽尼表示,唯一可以阻止他們的是,當整個達成某一件事的成就感。「但他們的成就感已被剝奪了」他說。
帕瑞的父親認為兒子的肩膀還太小,不足以架上一把沉甸甸的步槍。他說:「我不會質疑他的選擇,但我覺得他還太年輕無法扛起責任。」
無論狀況為何,青少年民兵加曾的現象,以讓喀什米爾激進組織與《國際人道法》的規定相違背,該法禁止在任何形式的武裝衝突中招募青少年。1977年的《日內瓦公約》(Geneva Conventions)禁止招募15歲以下的孩童,參加任何敵對行動。
這些武裝青少年之死的爭議,引起各方辯論。有意見質疑武裝組織為何同意他們加入,又政府安全部隊為何選擇直接殺害他們而非給青少年投降的機會。
印度政黨「The People’s Conference」的主席隆尼(Sajad lone)透過推特表示:「14歲青少年被殺,聽起來令人傷心和驚嚇。當牽涉青少年時,政府應該用盡一切非軍事的選項。捨棄這類的攻擊,是更好的做法。」
一名住在南喀什米爾的居民巴斯特(Abdul Basit)表示:「逮捕他們或讓他們投降都是一種選項,但是武裝份子的屍體卻被嚴重燒焦,顯示國家與人民處於戰爭狀態。」
雖然印度政府總將責任推給招募青少年的激進團體,但是夏埃凱和帕瑞這類的青少年武裝案例,無疑對印度國安單位來說,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他們來自「哈金」,這裡已成為武裝份子的溫床。
根據喀什米爾邦政府2018年公布的數據顯示,過去3年中有近280名青年加入武裝團體,但僅2017年就有126名青少年參與激進活動。
沒有政治手段可以解決渾沌無解的局面,分離武裝組織的勢力亦無減弱。印度政府持續採取鎮壓叛亂的態度,將使喀什米爾的暴力情勢升級,激化更多青少年成為一顆顆不定時炸彈。
若不積極補救,找出改變的方法,喀什米爾這一整代的青年人的故事,就是圍繞死亡和毀滅,整個世代捲入一場無止盡的暴力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