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8月，時年28歲的英國記者霍林沃思（Clare Hollingworth）向領事借了輛車，從波蘭開往德國，車子的引擎蓋上插著英國國旗，隨風飄動。霍林沃思下車買了電池和酒，回程時沿著山路行駛。一陣風吹起路邊堆放的麻布，霍林沃思下意識地轉頭一看，瞥見山路下方的山谷似乎不太對勁：在波蘭邊界，數百輛德國坦克及裝甲車一字排開，呈作戰陣式。

Happy 105th birthday to Clare Hollingworth who broke the news of WW2 and helped European refugees flee the Nazis https://t.co/oJEmRXVS7s pic.twitter.com/CSjNLzETZn

— BBC News (UK) (@BBCNews) 2016年10月10日

霍林沃思目睹的這一幕，成了《每日電訊報》（The Daily Telegraph）隔天早上的獨家頭條—「1000輛坦克現身波蘭邊界，10師蓄勢待發。」霍林沃斯寫道：「隨處可見劍拔弩張的跡象。從興登堡（Hindenburg，波蘭南部）到格來維茲（Gleiwitz）的2公里路程，我看到65名傳令兵騎著摩托車呼嘯而過。而舉目所見的車輛，都來自軍隊。」

頭條刊出後，霍林沃思回到她在波蘭南部下榻的飯店，親眼目睹一輛德國坦克駛過窗外。霍林沃思趕緊致電給華沙（Warsaw，波蘭首都）的英國大使館，但電話另一頭的英國外交官拒絕相信她的說辭，霍林沃思於是將話筒伸出窗外，讓外交官親耳聽聽坦克轟隆隆駛過的聲音。

英國傳奇記者霍林沃思（Clare Hollingworth）10日歡慶105歲生日。（湯森路透）

傳奇女記者

事隔77年，新聞界至今仍稱頌霍林沃思的事蹟，譽她為「揭露二戰序幕的傳奇記者」。霍林沃思10日歡慶105歲生日，多年來，每當她生日，總有來自各地的記者造訪她位於香港的住處，送上香檳祝賀，霍林沃思將這些賀禮珍藏在抽屜裡。

英國《獨立報》（The Independent）記者費斯克（Robert Fisk）日前拜訪霍林沃思，寫下他與這位新聞界大前輩的所談所感。

香港媒體慶賀霍林沃思105歲大壽的報導。（湯森路透）

霍林沃思畢竟年事已高，如今雙眼全盲，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混淆。身為親眼見證德國入侵波蘭的少數幾人，霍林沃思當時是否認為納粹（Nazis）將贏得勝利？費斯克問道。

「不，我認為他們會打敗仗。」霍林沃思接著為法西斯主義下了絕佳註解：「因為他們視人民為無物。」

Clare Hollingworth, the journalist who broke the news about the start of WWII, turns 105 today. Years later she discussed the events of 1939 pic.twitter.com/AFHeM0I4D2

— BBC Archive (@BBCArchive) 2016年10月10日

數十年如一日

除了《每日電訊報》，霍林沃思也曾在《衛報》（The Guardian）任職，足跡踏遍越南、阿爾及利亞、巴勒斯坦、中國與歐洲。對霍林沃思而言，出生入死的記者生涯彷如昨日，她的姪孫至今仍細心確保霍林沃斯的護照沒有過期，彷彿姑婆隨時準備出勤，和過去數十年一樣，從現場為讀者帶回第一手報導。

費斯克接著問，霍林沃思當初為何選擇當一名記者？她回答：「人們要求的，我也樂在其中。能負責這麼多事很棒啊，你了解我的意思嗎？」費斯克反問，意思是指，她喜歡記述歷史，並供人們閱讀？霍林沃思回答：「兩者皆是。」

霍林沃思住處的牆上掛著許多珍貴的老照片。（美聯社）

看著眼前這位老前輩，費斯克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紙媒的未來存在於網路嗎？霍林沃思說：「報紙（上的新聞）最終都會刊載於電腦。」接著補充，但這是一件壞事。費斯克追問原因，霍林沃思沉默半晌，回答：「你必須感受到紙張。」（You have to feel the pap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