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第二次川金會2月底登場，北韓能否去核化、美國是否願放寬制裁等主題引發關注。然而，北韓走向國際社群的需求，是否會成為改變威權的統治型態的契機，也是值得觀察的重點。

世局轉變中，兩韓如何對待「脫北者」，更成為外界觀察朝鮮半島政治風氣的切入點，在這方面，北韓的手腕令許多人都失望。

2018年尾期間，北韓駐義大利代理大使趙松吉（Jo Song-gil，音譯）變節脫北，下落不明，沒想到據同樣脫北的原北韓駐英公使太永浩（Thae Yong-ho）透露，北韓疑似已將趙松吉17歲的女兒強制遣返回國。

若屬實，這展現北韓對變節者的壓迫不變，也凸顯出北韓人投奔自由的可怕代價。

Trump-Kim summit: The sorry fate of North Korea's diplomat defectors https://t.co/45i5wEqEeM

— BBC Asia (@BBCNewsAsia) 2019年2月22日

脫北外交官女兒疑似遭遣返　奔自由代價大

現年48歲的趙松吉與家屬的實際行蹤，因為資訊不足而難以確認。

據《英國廣播公司》（BBC）報導，他們最後的身影出現在2018年11月，可能正在尋求第三方國家的庇護當中，部分人士則猜測他可能已經前往美國。但無論如何，肯定的是，每個脫北者都必須賭上自身和家人性命，換取自由空氣下的生活。

針對趙松吉女兒的下落，《路透》（Reuters）報導稱義大利外交部證實她人已回北韓；《美聯社》（AP）則引述義大利外交部長米蘭內西（Enzo Moavero Milanesi）20日表示，官方正在調查該女是否為被迫遣返北韓，並暗示已有情報單位介入追查。國會議員與人權團體也都要求掌握趙松吉女兒的近況。

Italian official angrily demands how the daughter of a missing N. Korean envoy returned to Pyongyang. Foreign min later admits it was informed of the return but apparently didn't ask any questions https://t.co/pzJ6jVknWX

— Crispian Balmer (@crispiandjb) 2019年2月20日

脫北外交官趙松吉（左）如今下落不明。（美聯社）

《BBC》指，北韓的駐外外交官身處金氏意識形態與國際交鋒的前線，在北韓享有高度的權力與名望，也因此當出現叛逃者時，北韓政府為捍衛顏面，將會對他們造成更高程度的威脅。許多高階的脫北者都曾表示，發現在北韓國內的家人部分面臨懲罰、徒刑甚至槍決。

儘管如此，仍屢傳北韓外交官不惜拼上一切也要脫北。

派駐外地的經驗，讓他們可以在異國工作與生活，瞥見北韓以外的生存方式，子女也能夠在國際學校就讀。一旦嚐過自由的滋味，對北韓高壓的政治環境就難免心生反感。

討好北韓？　脫北者憂南韓保護弱化

身為北韓外交官的工作內容，似乎也不那麼令人嚮往。

BBC報導，北韓駐外人員的職責包括宣揚北韓的意識形態、提升北韓資本，時常必須與當地的親北韓團體尋求合作，此外，也必須監控當地國家的新聞等各式媒體對金家王朝的論述。

雖然在國內的地位頗高，但在國外，北韓的外交官並不受到特別尊重。

面對在困難環境下工作的外交官起心叛逃，北韓政府卻視之為大不敬，不但無法容忍，更極力展現鐵腕手段要防止有人再起異心。

但BBC也指出，脫北者現在必須面臨平壤以外的新挑戰：近年來的脫北風潮不但令北韓尷尬，南韓也逐漸困擾該以什麼立場應對脫北者，又該保障到什麼程度。

基本上，南韓會會給予脫北者一定的保護，以免遭遇北韓的報復。

北韓追殺叛逃者的意圖史有明鑑，例如金正男的表哥李韓永，在歸順南韓後出版關於金家政權的著作，1997年遭到槍殺，死在首爾郊區的自家外頭，兇手至今無法抓到。

但隨著南、北韓近年關係有修好跡象，對於給予脫北者的保護可能讓南韓陷入兩難。對此，在2016年脫北的前北韓外交官太永浩受媒體訪問時呼籲，雖然趙松吉不太可能前往南韓，但南韓政府在接納脫北者方面，應加強保障措施。

英國的北韓難民在舊曆年節宣傳朝鮮料理，希望引起關注。（湯森路透）

脫北外交官嘆：南韓無心救趙

太永浩強調，南韓需要展現出接納北韓人的意願，讓北韓人知道南韓與他們是同一國的。

「但現在的情況似乎不是。無論是南韓政府或是南韓公民，都沒有表示想解救脫北的趙松吉與其家人的意願，我對現在的情勢感到難過。」

事實上，南韓政治圈內對脫北者的態度也出現分歧。

過去保守派的南韓政府，常利用脫北者來貶低北韓的形象，並強調兩國對人權保障的差異。然而，傾向自由派的總統文在寅正在追求與北韓加深關係，當局對於政策的走向也頗為躊躇。

南韓一向主張所有朝鮮半島的人民，都有資格享受政治與經濟自由。北韓則常指控南韓故意策劃脫北事件抹黑北韓，這也是文在寅政府希望避免的糾紛。北韓對太永浩等人的怒火更是從未保留，曾影射他是「人渣」，並對太永浩曾在南韓國會演講、舉行新書發表會等事也有過重砲抨擊。

Minjoo and opposition Liberty Korea party members clash over Thae Yong-ho's speech. Minjoo members claim Thae engaged in an "adversarial act" which killed the momentum of budding inter-Korean relations. LK cites Thae's constitutional right to free speech https://t.co/iO9OECLjf7

— Noon in Korea (@NoonInKorea) 2018年5月19日

不想惹議！　南韓曾限制脫北者倡議、採訪
 

針對外界憂心南韓對脫北者的保護正在削弱，《BBC》聯繫南韓統一部、外交部尋求說法，得到的是用詞相當謹慎的答案：統一部發言人表示，南韓「會接受所有出於自由意志來到南韓的脫北者。」

目前南韓的確給予脫北者物質上的協助。據《BBC》報導，約3萬2000名脫北者在南韓普遍獲得生活協助，在住所與教育上得到政府支持。但另一方面，近期南韓統一部似乎很在意北韓對脫北者行為的解讀，深怕得罪。

例如在2018年的文金會前，一名脫北者就接獲南韓政府致電，要求他中止一項他從事了15年的反北韓宣傳活動。

另外，一名就職《朝鮮日報》的脫北者記者Kim Myong Song也受阻擋，無法報導在板門店展開的官方活動；他自2013年起就負責報導南北韓事務，但統一部卻表示該場合是「特殊情境」，須採「必要手段」。種種打壓，顯示南韓似乎深怕動輒得咎。

受BBC訪問時，Kim Myong Song坦言那次政府的作為「讓我傷害」，也表示：「脫北者是南韓公民。我們逃離了高壓獨裁政權來到南韓，將信心寄託在民主的南韓政府，但這個政府卻決定要把脫北者記者排除在外，北韓可都還沒開口。」

這種政府的自我審查，也讓他擔心南韓保護脫北者的立場動搖。

前南韓情報官：脫北者是情報寶庫

但《BBC》提到，讓脫北者赴南韓有其好處，若該人士與北韓官方關係密切，南韓更該把握機會。

《BBC》引述前南韓國家情報單位北韓小組負責人金正鋒（Kim Jong-bong，音譯）表示，趙松吉若由南韓迎接，可望成為取得情報的寶庫。

金正鋒表示，自趙松吉口中可望問得到北韓如何向國內菁英合理化外交的轉向、以及針對南北韓、美朝峰會，北韓對外交官的指示有哪些。

此外，由於趙松吉的父親與岳父都曾任高階外交官，或許會得知過去金正日、金日成與國際領袖會面的內容，「如果趙松吉來到南韓，我們可能可以解開謎團，補起北韓外交歷史70年當中的斷裂。」

針對趙松吉的下落，金正鋒表示他可能已經前往美國，但由於美國、北韓相會在即，相關資訊不太可能在此時透露，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