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以美國為首的聯軍對阿富汗神學士展開反恐戰爭。(湯森路透)
美國2001年發生九一一恐攻後,開出千萬重金懸賞「神學士」(Taliban)時任領袖歐瑪(Mullah Mohammed Omar),但卻沒發現他其實一直近在咫尺。歐瑪的住處一度與美軍基地相隔僅有3英哩(4.83公里),但美方竟渾然未覺,直到歐瑪病逝2年後、於2015年才確知其死訊。
以獨眼為標誌的歐瑪極為神秘,鮮少公開露面。美方先前多半猜測,歐瑪會像九一一主謀賓拉登(Osama bin Laden)一樣,都藏匿於巴基斯坦境內並死於當地。但最危險的地方竟成了最安全的藏身之處,歐瑪生前的消息被揭露後,顯示美方情報單位犯下令人的尷尬失誤。
但自2006年起深耕阿富汗的荷蘭記者丹姆(Bette Dam),訪問多位仍藏匿於阿富汗神學士份子,其中包括貼身保護歐瑪的保鑣,還有阿國官員,費時5年撰寫《尋找敵人》(Searching for an Enemy,暫譯)。
2月此作荷文版問世後揭露,歐瑪從未如美軍所言藏匿於巴基斯坦境內,反而是隱居在阿富汗南部札布爾省(Zabul)、距離美國前進作戰基地(US Forward Operating Base)不到5公里,美軍甚至一度進到屋內搜查,卻沒發現躲藏在密室裡的歐瑪。
丹姆的著作透露,身為全球通緝犯的歐瑪,日子過得幾乎就像隱士一般,拒絕家人來訪、筆記本裡的文字甚至是他自己發明語言。有時歐瑪會藏身在灌溉用的地下道中,好躲過美軍的巡邏。
Intelligence services have confirmed that Taliban leader Mullah Mohammed Omar is dead. http://t.co/N0jTfj26vA #Today9 pic.twitter.com/lkp2V6aFQi
— The Today Show (@TheTodayShow) 2015年8月2日
《衛報》(Guardian)報導,歐瑪生前的貼身保鑣奧瑪里(Jabbar Omari)曾在神學士執掌阿富汗政權時,擔任省長級職務,2001年阿富汗戰爭爆發後,他放棄參與前線行動、改為貼身照護歐瑪的生活起居。
丹姆得知奧瑪里是唯一一個可以提供關於歐瑪晚年生活的可信消息來源,但是直至2018年底他仍受到阿富汗當局保護性的安置,因此仍無法與他聯繫。後來雙方同意讓奧瑪里在首都喀布爾一個安全處所接受訪談,他本人也願意出面受訪。
據悉,來自札布爾省的奧瑪里,屬於漢達基(Hotak)部族,他與當地的連結是可以為歐瑪找到藏身之處的關鍵原因。一次舉辦於坎達哈(Kandahar)的神學士高層地下集會後法茲魯,歐瑪將指揮大權交給副手奥拜杜拉(Mullah Obaidullah)後,並逐漸在奧瑪里的保護下隱於人世間。
神學士前4年四處發起叛亂活動時,歐瑪仍住在坎達哈首府卡拉特(Qalat)。當時他的住處距離阿富汗政府單位是走路即可達的距離,2004年該地區被美軍選為「拉格曼前進作戰基地」(FOB Lagman),妻子則搬到巴基斯坦,也拒絕奧瑪里要帶兒子相見的提議。
那幾年的時間,歐瑪就住在先前擔任奧瑪里司機的烏斯塔(Abdul Samad Ustaz)家中。這幢房子就跟一般阿富汗傳統民宅一樣,高牆後方有一個庭院和L型的土製平房,並且屋舍轉角處打造了一間密室,入口的表面看起來就像一個靠牆站立的高大櫥櫃。
其實烏斯塔一家並不知道歐瑪的真實身份,他只知道這位「借住府上」的客人是一名神學士的高層,如果他們和別人談論關於客人的身份,將會惹來殺身之禍。烏斯塔一次曾告訴友人:「我把我太太嚇壞了!」
歐瑪藏於烏斯塔家的期間,美軍兩度與他們重金懸賞的通緝犯擦身而過。一次是歐瑪和奧瑪里兩人正在院子裡時,聽到美軍令人感到恐懼的巡察腳步逼近,便趕緊躲到一堆柴火後方。但美軍沒有進來而是直接經過離開。
還有一次,美軍進來搜查房子,但仍沒發現那個隱於牆面的密室入口。但歐瑪擔心,不知道美軍是進行例行性搜索,還是自己已經行跡敗露。於是,美軍2004年開始興建「拉格曼前進作戰基地」時,歐瑪決定是時候另尋其他藏身之處。
他搬到距離卡拉特東南方20英里處,一個只有一小群民房的偏僻村莊,一旁的小河經常處於乾涸狀態。烏斯塔為歐瑪在河旁蓋造一間簡陋屋舍,並與通往山上的地下灌溉渠道相連,若是美國或阿富汗部隊前來搜查,可以作為一條秘密逃生路徑。他所在的村落十分支持神學士,每一個人都知道有一個神學士高級人物隱於此,但只有家族裡的兩個兄弟知道歐瑪真實的身份。隨著阿富汗政府內部貪腐嚴重,加上平民傷亡情況嚴重,歐瑪開始收到村民們的食物和禮物。
但遷居不久之後,美軍又在距離他的藏身小屋3英里外建造另一個狼獾前進作戰基地(FOB Wolverine),除了有美軍還有北約盟友等1千多名士兵駐紮於此。歐瑪雖然害怕被抓,但是並沒有再搬動。
書中指出,歐瑪鮮少外出,除了冬天偶爾出去曬曬太陽,其餘多半時間躲在渠道內,以免美軍機隊飛過天際而露出蹤跡。奧瑪里告訴丹姆:「這對我們來說,非常危險,有時候我們和巡邏的軍隊只有一張桌子之隔。」
奧瑪里說,歐瑪有時幾天都不說一句話,他唯一與他人的互動,就是祈禱前與保鑣和廚師一起在廚房裡「淨身」。歐瑪有一隻舊款的諾基亞(Nokia)手機,但沒有裝SIM卡,只是用來錄製自己誦讀的可蘭經經文。
雖然2001年歐瑪將權力移轉後未積極參與神學士決策,但每次開齋節該組織仍會以歐瑪之名發表聲明。報導稱,歐瑪的角色顯然漸漸轉為精神性象徵領袖,並偶爾在內部出現意見分歧時,給點意見。
其中重要的內容是關於,他被徵詢在卡達杜哈(Doha)設立神學士辦事處的計劃,開啟組織與美國進行和平談判的機會。當時歐瑪對此給予正面評價。
書中透露,歐瑪2013年病倒前,出現不斷咳嗽、嘔吐等症狀,最終甚至失去進食胃口,但他拒絕接受任何形式的治療。奧瑪里希望能讓他接受治療,或是到巴基斯坦養病,但歐瑪似乎選擇向命運低頭,4月23日離開人世。
歐瑪死後,奧瑪里當晚隨即將他下葬並且錄製一短影片向歐瑪的家人告知死訊。2年之後,外界才知道這位美軍始終找不著的「獨眼隱士」,已成一具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