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清德拋出「蔡英文民調贏韓國瑜，我就輸掉初選」的構想，其實不是什麼新方案；早在一個月前，英系智庫台灣世代基金會執行長洪耀南就提過極為相似的主張。當時賴清德陣營對於這項提議未置可否，為何如今卻思考拿來「解套」？關鍵在於局勢已經變了！就如同賴清德先前對台大學生講的：「三一八之前，沒人覺得她（蔡英文）可以連任成功。」現在，雖然蔡英文整體民調看似稍遜賴清德一籌，但在若干加入柯文哲的三人對比民調中，她已經有機會小贏賴清德。

儘管蔡英文陣營在第一時間覺得被羞辱而回絕這項主張，不過，賴清德的這項提議還是透露了若干建設性的訊息，值得蔡賴雙方以及民進黨中央進一步思考：

第一、賴清德希望用另一套規則來為現在的初選爭議解套，這也是在程序進行中修改規則，雙方半斤八兩，所以就別再拿這來攻訐彼此。政黨的主要任務是甄拔出最可能勝選的候選人，所謂的「提名規則」、「黨內民主」在這個脈絡下都僅有工具性的意義，絕非核心價值；主事者將主次易位，弄不清楚這個道理，才會卡死自己。

第二、賴清德現在拿一個月前蔡陣營幕僚的方案來解套，那再過一個月後，他有沒有可能接受蔡英文現在所提的「三方對比民調」方案呢？事實上，國民黨還要一個半月以後才決定人選，柯文哲更要拖到八月才宣布是否參選，別人都懂事緩則圓，民進黨急什麼呢？自己不斷訂出提名時程的死線，時間到了又處理不了，雙方內訌罵成一團，去哪找這麼蠢的政黨。

第三、民進黨的權力結構是民主集中制，全代會是最高權力機關，每月召開的中執會可以議決提名辦法，每週召開的中常會則決定平時重要事務，政黨的基本架構是集體領導，黨主席只是會議的主席，其權力建立在自己的威望以及可支配的派系之上。卓榮泰為了急於訂出初選期程而慷慨陳詞，但並沒有得到太多的迴響，原因在於他的談話沒有掌握到支持者的情緒，更與中執會裡各派系主流意見相左，這是卓榮泰的危機，其實也是民進黨的危機。

第四、眾所皆知，柯文哲是明年總統大選最大變數，而柯文哲瓜分的選票裡綠又比藍更多。蔡英文陣營主張加入柯文哲進行三方民調，關鍵在於她能與柯共同瓜分年輕選票，在三方民調裡取得對賴清德的優勢，所以賴的反對也在於此。但從民進黨中央的立場。如果壓制柯文哲是它面對明年總統大選的最重要戰略，那初選時該採用何種民調模式不是不言可喻嗎？

第五、賴清德主動提民調新方案，表示他自己也在思考解套之道，不若先前鐵板一塊的態度，這是個好跡象，蔡英文陣營大可不必以權謀視之。蔡英文陣營必須體認，現在把卓榮泰代表的黨中央往死裡打，將來誰來幫她整合賴清德？賴清德同樣應該了解，如果他無法透過初選最大程度地整合蔡英文及其支持者，就算他最後獲得提名，也絕無任何勝選的機會。過去一個月台灣的政治氛圍與支持者意向都呈現微妙的轉變，關鍵在於賴清德激發了蔡英文的鬥志，如果局勢已悄然改變，他在進退之間當然可以有新的體認。

民進黨面對明年總統大選其實只剩半條命，昔日那個充滿創意、活力以及使命感的民進黨早已不復見，以如此孱弱之軀，現任總統與前任閣揆卻還斤斤計較於一趴兩趴的民調數字，實在何其可笑。韋伯期許的政治志業能擁有「熱情」、「責任感」及「判斷力」；從政者在追求意圖倫理的同時，更要兼顧責任倫理。看看蔡英文與賴清德這兩位民進黨一時碩彥的表現，他們當得起嗎？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