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洋洋得意地說：「我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晃晃晃，我（民調）還跟你們（藍綠）幾乎是一樣，這個你們就要檢討，表示做越多，人民越討厭。」柯文哲有所不知（或其實他內心很清楚），他民調之所以能與藍綠三足鼎立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說的遠比做的多，維持了一種朦朧的美；如果他真的「做了」，民調的升降恐怕猶在未定之天。

遠的不說，韓國瑜就是個例子。一年前，甫從台北南下，連高雄十條大馬路路名都背不齊，也是「什麼都沒做」，只憑了一句「發大財」的口號，就擊敗了20年磨一劍的在地人陳其邁。即便到現在，韓國瑜就任市長才半年，一樣「什麼都沒做」，甚至還被國中生當場嗆聲「選總統很可笑」，但若干民調仍顯示，韓是現在民調最高的總統參選人。想到韓國瑜，柯文哲還覺得自己很驕傲嗎？

柯文哲與韓國瑜的狀況有不同也有相同，不同的是柯文哲是連任的台北市長，也比韓國瑜勤勞，兩人的市政嫻熟度不在同一個檔次。台大醫學系畢業的柯文哲愛唸書，總能講出一套看似言之成理的人生哲學觀，相對較能吸引年輕人；而唸過陸軍官校的韓國瑜有軍人的豪爽氣，與不少農工階級氣味相投。相同的是，作為有意參選下屆總統的兩大直轄市長，他們的想法政見同樣撲朔迷離，不同階段的看法甚至互相掣肘；但很弔詭，這種言行上的不可測，竟成為他們現階段面對民調的優勢。

柯文哲非常喜歡面對媒體，在被一群記者「堵麥」時，往往才是他最怡然自得的時候。他盡情地對著鏡頭擠眉弄眼、開玩笑，甚至說錯話，但也同時精準地將自己的想法投放給預先設定的目標選民，這才是柯文哲民調維持不墜的最高機密。

例如柯文哲說：「做到一半跑掉不好，這我也知道，正常國家都不應該這樣，問題是台灣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國家。」他狀似幫韓國瑜緩頰，但其實也在幫自己往後投入大選開脫，「是這個國家不正常，才逼得連任半年的直轄市長出來選總統。」但真正的問題是，既然要選總統，為什麼要勞民傷財選個市長當墊腳？而這個國家正不正常，又為什麼是你說了算？

一般政治人物談兩岸關係不免困在九二共識、一個中國的文字符碼，但柯文哲總能另闢蹊徑。例如前不久，他就用「分數」來比喻自己與蔡英文的不同；他說蔡英文的「美國考卷」分數很高，但中國的考卷卻被「死當」。而他自己的「美國考卷」拿到了可接受的分數，但中國的考卷「雖不及格但可補考」，「這邊考65分、那邊55分，我發現這已經是最厲害的分數了！」柯文哲舉例鮮明，一聽就懂，問題是，為什麼美國中國出考卷，台灣卻是答題的學生？甚至為了自己分數高洋洋得意。作為一個可能投入總統大選的首都市長，有把自己的國格放心上嗎？

兩岸問題的棘手在於共產黨的「底線清楚，手段模糊」，但台灣的政治人物卻是「意圖清楚，底線模糊」。兩岸互動的真正問題關鍵在中華民國是什麼？共產黨能正視它的存在嗎？柯文哲日前說兩岸非國際關係，固然讓國台辦滿意了，卻依舊迴避了這個問題。五年前的六四，柯文哲說：不把民主送過去中國，中國會把獨裁送過來」；今年的六四，他卻說：「不要去理它（中國）就好了」。如果這是他中國考卷勉強過關的原因，有什麼好得意的？

柯文哲民調之所以能與藍綠三足鼎立的原因很簡單，就是能模糊就不要清楚的「什麼都不做原則」，這是首都市長的戰略位置使然，也是韓國瑜靠一句「發大財」大殺四方的秘密，實在沒什麼好沾沾自喜的。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