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方25歲的Leo王奪下金曲歌王,高喊「我想什麼就寫什麼」。(圖片摘自台視視訊截圖)
台灣的流行音樂圈在許多社會議題,特別是性別平權議題上,一直走在台灣社會之先。包括張惠妹、蔡依林以及田馥甄等流行音樂天后透過她們的歌曲、言論以及身體力行,將性別平權理念逐漸地滲入年輕歌迷,正是台灣能夠亞洲第一婚姻平權國家的原因之一。金曲獎30年正值台灣婚姻平權元年,將年度歌曲頒給了《玫瑰少年》-這首紀念19年前因遭性別霸凌而身亡的屏東少年葉永鋕所寫下的歌曲,實在饒具意義。
葉永鋕事件發生在公元2000年。當時就讀屏東縣高樹國中的葉永鋕因其與眾不同的性別氣質而常遭到同學霸凌,所以不敢在下課時間去上廁所。當年4月20日早上,葉永鋕一如慣例在提早於下課前五分鐘前離開教室上廁所,後來被發現傷重倒臥血泊中,送醫後不治死亡。此事件引起臺灣社會對於性別教育的高度重視,使得原《兩性平等教育法》在2004年修訂為《性別平等教育法》,教育政策也從傳統二元的兩性教育延伸轉化成為更具普遍性的性別平等教育,教育部更在2007年拍攝紀錄片《玫瑰少年》,隔年發行並送至全國高中作為教材。
葉永鋕的故事深刻影響蔡依林。2015年,她在自己的演唱會裡播放由導演侯季然執導訪問葉永鋕媽媽的「玫瑰少年」葉永鋕紀錄片,呼籲大眾關注校園性別暴力霸凌問題,當時全場觀眾幾乎潸然淚下。蔡依林在演唱會裡說:「包括我自己在內,從小到大,我們都在尋找大家的認同;這社會認同我嗎、老師認同我嗎、我的朋友認同我嗎、我的家人認同我嗎?然後,我們被教育著什麼叫正常,什麼是對的。但是,很少被教育我們要有一顆包容心,學會接納。」
獲得金曲獎30年度最佳歌曲的《玫瑰少年》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寫成,這首歌曲雖然是中快版的節奏,但卻帶著淡淡的哀傷。蔡依林在6月30日的頒獎典禮中哽咽地說道:「葉永鋕提醒了我,在任何情況我都可能成為少數,所以我更需要用同理心,去愛我身邊的人,這首歌獻給他,也獻給我,也獻給曾經認為沒有選擇的你,請你選擇你自己。」
蔡依林用《玫瑰少年》承載了性別平權這厚重的議題,一如在今年金曲30年獲得特殊貢獻獎的黑名單工作室。1989年,他們推出了第一張專輯《抓狂歌》,將台灣民謠、饒舌及搖滾混搭,被視為是「新台語歌運動」的起點,標明「台語文化自覺意識甦醒、台語文化再造」。前天晚上引介他們出場的「水晶唱片」創辦人任將達以「香港加油」4字開場,但特別的是,作為以歌曲抗議政治社會的先驅,黑名單工作室的三位代表在發表感言時全程沉默,僅在台上拉開「我在亞洲 我反美帝」的白布條後隨即下台,在眾聲喧嘩的此刻,繼續展現他們特立獨行的異議風格。
年輕的Leo王爆冷奪下這屆的金曲歌王,從台大社會系輟學做音樂的他得獎感言尤其真情流露。他說:「能夠生在台灣是一件非常幸運也非常幸福的事情,身為一個創作者,一直以來,我都是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我認為,對於一個創作者來說,這是一件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的事!」他的說法簡單、宏亮而純淨,卻是世界上多少企盼自由的音樂人、電影人,以及文化藝術工作者可求而不可得。
1989年是金曲獎開辦元年,同一年,柏林圍牆倒塌,中國發生六四天安門事件,鄭南榕用自焚爭取台灣的言論自由。這30年來,從黑名單工作室用音樂突破政治禁忌,到蔡依林以歌曲為多元性別發聲,以及看到年方25歲的Leo王奪下金曲歌王,高喊「我想什麼就寫什麼」。能夠生在台灣,的確是一件非常幸運也非常幸福的事情,值得所有人珍惜所有、小心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