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擦身而過的路人跟你某種程度上的遠親。(圖片:湯森路透;後製:李明維)
人類可以多不一樣?
即使是同個父母生下來的孩子,兄弟姊妹彼此間的五官、身高,甚至是天生遺傳的疾病、過敏體質等都不一樣。剛出生的小嬰兒被抱在懷裡時,常會被人說眼睛像爸爸、鼻子像媽媽,又或者竟跟媽媽的姊妹小時候樣貌有極大相似。
《每個人的短歷史》作者亞當拉塞福(Adam Rutherford)說,「每個人的基因組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們從父親與母親的基因組各取一半,而他們也是從各自的雙親獲得染色體,才擁有今天的他們。
不過,我們又是真的「完全」不一樣嗎?
科學家1856年發現了尼安德塔人(Neanderthals),那是在達爾文(Charles Darwin)1859年出版《物種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之前。
雖然尼安德塔人在一般文化中帶有愚笨、粗野的形象,但是有考古研究人員和科學家在西班牙的洞穴中發現古代時期的壁畫,經過縝密的分析與考察後,發現是出於尼安德塔人之手。
參與計畫的南安普敦大學(University of Southampton)考古學家派克(Alistair Pike)認為,「這些行為完全可以和同時期智人在非洲做的事互相比較。」
瑞典遺傳生物學家帕波(Svante Pääbo)2010年完成尼安德塔人基因組定序,他在《尋找失落的基因組:尼安德塔人與人類演化史的重建》敘述自己與團隊努力找出人類和尼安德塔人之間遺傳差異,最終定出共有30億個核苷酸序列的尼安德塔人基因組。
現在的我們知道,非洲以外的人類祖先曾與尼安德塔人混血過,而非洲境外的人有約2.5%的DNA來自尼安德塔人。
針對世界各地的人類族群演化,主要有兩派推論:「多地起源論」和「單地起源論」。
「多地起源論」支持者認為,現代人類為各地的古代人種分別演化而成,而各地族群除了獨自演化,彼此間又有遺傳交流;「單地起源論」支持者認為,現代人的起源只來自非洲,所有現代人都是當初非洲移民的後裔。
《尋找失落的基因組》作者帕波與團隊鍥而不捨地考察與研究後,他們發現「尼安德塔人真的有把DNA傳給現今的人類」。這是令人振奮的新發現,卻和帕波支持的「單地起源論」有所衝突,也不支持一般的「多地起源論」,因為他們不只在歐洲人體內發現尼安德塔人的DNA,也在中國人和巴布新幾內亞人體內發現。
帕波團隊研究後發現,非洲以外的歐洲人和亞洲人遺傳到的尼安德塔人DNA占了1%至4%。而事實上,尼安德塔人DNA在東方族群基因組的占比明顯比西方族群更高,而帕波他們認為原因是尼安德塔人在中東曾和早期人類「混血」。
經過科學家努力不懈地追查發現,不同大陸的人類過去即有交流、彼此結合的情況發生。在這樣的背景下,逐漸演變成現在你我的樣貌。
一杯牛奶,是許多人開啟一天的方式,但擁有乳糖不耐症的人卻難以擁有這樣的「享受」。相反地,牛奶中的乳糖會讓他們肚子發脹、絞痛、嘔吐或是胃脹氣。
《每個人的短歷史》作者亞當拉塞福在書中透過現代遺傳學,破解許多關於基因和種族的迷思。好比上面提到的乳糖不耐症就與「乳糖酶」這種酵素有關,而祖先是歐洲人的話,密碼位於LCT上的乳糖酶通常一生都能正常發揮作用,基因活性不會在長大成人後受到抑制。
不僅乳糖不耐症,淡膚色、藍眼睛、紅頭髮都與基因有關。有趣的是,亞當拉塞福在書中提到一個案例:英國多家報紙2014年7月陸續報導,科學家警告氣候變遷可能造成紅髮者滅絕。不過,提出這樣說法的科學家「恰巧」是某基因檢測公司的常務董事,這家公司也在報導出來後推出新服務,為顧客檢測基因組中是否有紅髮的對偶基因。
像亞當拉塞福這樣的學者,自然可以看出當中的不合理,因此他投書《衛報》(The Guardian),公開「支持全世界的紅髮者繼續繁衍」。他也透過《短歷史》這本書告訴讀者,遺傳學無法指出你的小孩會多聰明、可能從事哪些運動,更不可能知道他們的性向,或是會不會犯下殺人等暴力行為。
現在的運動競技場上,經常可以看到黑人選手獲得短跑或長跑冠軍。早在20世紀,就有人因為不滿這樣的情況,而藐視黑人選手辛苦的成果,認為黑人比「白人更接近原始狀態,」這些跑跳能力對於「不久之前才居住在叢林中的他們,可是攸關生死的重要。」
這類說法不僅貶低選手成就,也完全彰顯出白人對黑人的種族歧視,並且曾在運動圈廣為流傳。不過,巴西的運動科學家凡西尼(Rodrigo Vancini)2014年發表了一篇回顧論文,總結對非洲運動員遺傳研究的科學論文內容,結論是最常與黑人運動員扯上關係的兩個基因:處理氧氣遺傳能力的ACE,還有與快縮肌纖維有關的α輔肌動蛋白-3,並「無法完全解釋那些運動員為何能成功,說非洲產生了世界上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的基因型,這是不太可能的。」
亞當拉塞福直言,科學擁有符合方法論的工具,「能夠從我們感知到的事物中提取客觀且實際存在的部分……區分出『覺得正確的』與『實際上正確的』觀念。」
亞當拉塞福說,所有人的共同祖先生活在3400年前左右,所謂「種族特徵」的遺傳基礎可說是現代才出現。遺傳學的研究指出,不能將人類的變化以及在地球上的分布和一些定義模糊又粗糙的詞搭配在一起,例如「種族」,甚至是「黑人」或「白人」。他更坦白地說,「就遺傳學家的觀點,種族並不存在,這個詞沒有什麼科學價值。」
我們是誰?對自己的身分認同又是什麼?這些看似「無病呻吟」的自我詢問,恐怕是許多在其他國家落地生根的人們一生所在探討的。
美國民主黨四位女議員近日被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嗆「滾回家鄉」,但她們也受到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英國保守黨黨魁候選人強森(Boris Johnson)與杭特(Jeremy Hunt)等各界支持。
像這樣劃分你我種族界線的言論自古從未消停過。美國的白人優越主義、日本的排外心態,還有台灣的東南亞「外勞」,都突顯了歧視不曾消失,而且無所不在。
或許,與其用頭髮、膚色、眼珠這些外在事物來區分人類,不如堅定地去探究每個人的內心與本質,會發現原來我們是如此相似又相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