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以來的香港，一波又一波的示威輪番在週末登場，從一開始聚焦反對《逃犯條例》修訂（反送中），擴及主權移交中國以來，社會各層面長期積累的不滿，最終匯聚在這個衝突破口爆發，總結在「爭民主」的訴求之上。

2003年，50萬港人走上街頭，要求撤回《基本法》第23條的立法，香港意志與北京意志在97之後，第一次因為分歧而對撞。團結的力量成功擋下逐漸偏離軌道的列車，公民社會受到莫大的鼓舞，一切似乎正朝著市民期待的方向邁進。

「我城」的政治主體性剛築起初步的雛型，「港中矛盾」的因子卻趁勢悄悄地深入社會各個角落，10多年來如濃霧一般，壟罩著香港，進而使港人不再能夠清晰看見這座城市的未來，更成為市民揮之不去的夢靨。

從「反送中」出發，一連串的示威，經由多元議題及背景迥異的各界人士加入，逐漸擴大這場逆權運動的暴風半徑。不同面向的不滿，各自在風暴裡站穩位置，目標一致地瞄準特區政府，以及凌駕於特首之上的北京意志。

暴風圈的擴大，意味更多元素會被捲入其中，近日的「手搖飲之亂」就是最鮮明的例子，可以預期相關話題將繼續在台、港、中三地延燒好一陣子。原本只是一芳水果茶的香港加盟店，為響應「8.5大罷工」張貼了休業一天的公告，雪球越滾越大也是始料未及。

一紙公告惹得一芳的中國代理商先是在微博上自清，將事件歸咎於香港員工的個人行為，之後還加碼「維護一國兩制，反對暴力罷工」。一時之間網路上的風向，從盛讚一芳響應罷工，迅速倒向一片撻伐。

事件發酵後，台灣總公司緊急表示，微博發文並非總部聲明，但一切已經太遲。位處起火點的一芳香港代理商，當天也在臉書上，澄清沒有經營微博，同時表態尊重各分店的立場。不同地區代理商各唱各調，也難怪有人笑說，在香港宣告失敗的一國兩制，在一芳落實了。

一芳的事件未完全落幕，微信上又出現針對其他台灣手搖飲料業者貼「台獨」標籤的獵巫行動，迫使遭點名業者的中國代理商紛紛對北京表達效忠。由於手搖飲料在台灣民眾心理的地位，以及對外彰顯台灣庶民文化的代表性，以致抵制的聲浪源源不絕。

不過如果試著回想歷年來那些傷害台灣人情感的事件，無論是周子瑜或是其他藝人、企業，乃至於處處想方設法對台灣的打壓，例如近期禁止遊客赴台自由行和暫停中國影人參與金馬影展等，背後的那隻黑手才是應該被譴責的對象，其餘在不同事件中更替的角色，充其量只能算是受害者。

尤其這次手搖飲料的集體「被表態」反應如此迅速、聲明內容的調性雷同，更要擔心的是中國對於商家，是否已有相關的機關或管理機制，負責非關商業行為的「政治態度」，在特殊時刻由「中央廚房」出菜代為表態。

香港的「自由之夏」越來越熱，流竄在城市裡的躁動感染了所有人，無論是警是民。蔓延的「港中矛盾」濃霧更加具象化，過去港人引以為傲的價值淪為諷刺，曾經以為終有機會決定自己命運的期待化為泡影。而北京則是再一次選擇不顧一切，與香港意志對撞。

※作者為新聞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