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4日香港反送中遊行，主要訴求之一為反對觀塘「多功能智慧燈柱試驗計劃」。遊行即將結束時，示威者拉倒引發監控疑慮的高大智慧燈柱，並且予以「解剖」，發現燈柱內部裝置所屬公司參與上海天網監控工程。

觀塘遊行此段拉倒燈柱的畫面迅即廣傳，導致香港公眾對於智慧燈柱、數位監控以及社會信用體系威脅之不信任更趨強烈。

香港媒體指出，觀塘遊行即將結束時，九龍灣零碳天地建築旁高達數層樓的智慧燈柱被多位示威者鋸斷拉倒，並且「解剖」燈柱，發現內部有美商CISCO於中國製造的組件，已經獲得中國信息產業部許可，可以直接連接中國公用電訊網。

此外，「香港眾志」等團體指出，燈柱內安裝的藍芽定位器「SPLD01」製造商為TickTack Tech.（訊科系統），與參與中國數位監控天網工程的上海三思路燈密切相關。

上海三思公開資訊顯示，該公司曾經參與起草中共公安部、交通部、半導體聯盟等技術標準和規範文件，產品包括網路控制系統、智慧照明系統、智慧燈柱、公安監控室螢幕等等；該公司的智慧燈柱安裝在北京等地時，就曾經以具備RFID「無線射頻識別技術」、「特殊人群監控功能」，以及「視訊安防監控功能」大肆宣揚。由於RFID會被應用於數位身份證上，引發香港公眾對智慧燈柱可以識別、監控身份與行蹤之疑慮。

針對智慧燈柱事件，香港創新及科技局（創科局）26日發表聲明認為示威者打擊創科界的努力，對於本地中小企業因事件受攻擊感到遺憾。

香港智慧城市要角

香港智慧燈柱計畫來自2017年的「香港智慧城市藍圖」。當年7月，香港智慧城市藍圖顧問研究報告指出，初步階段將先設置智慧燈柱；10月，特首林鄭月娥首度施政報告，正式提到在選定地點進行「多功能智慧燈柱」試驗計劃；12月港府正式公布「香港智慧城市藍圖」，預計將在銅鑼灣／灣仔、中環／金鐘、尖沙咀、觀塘等4個市區地點設置智慧燈柱，總計約400支，附有5000多個監視器。

創科局局長楊偉雄在公布藍圖當時表示，燈柱將配備感應器、數據網路等數位設施，能收集多種即時城市數據，包括天氣、環境、交通、人流等，並且提供資訊服務，例如Wi-Fi及5G網路等。

去年5月的香港立法會財委會會議，通過了創科局包括智慧燈柱等預算計畫，當時幾乎未見議會反對。直至今年1月，智慧燈柱引起輿論關注，例如觀塘區成為首個智慧燈柱試驗地點，初步預計安裝44支智慧燈柱，有觀塘區議員指出香港路政署並未透露智慧燈柱的結構與成本，未提到將會如何利用所收集的數據，也迴避敏感的隱私保護問題。

今年6月，香港反送中百萬人大遊行如火如荼地展開，規模之大震驚國際，港府威信大受打擊，活動迄今堅持「撤回惡法、獨立調查、平反暴動、撤銷檢控、雙真普選」五大訴求，並且號召「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未有冷卻之勢。此刻智慧燈柱政策涉及敏感的數位監控、中國式社會信用體系等隱私疑慮，備受關注。

好巧不巧，智慧燈柱設置工程如原訂計劃在6月底逐步展開，招致群情譁然，港府對智慧燈柱造成隱私疑慮的解釋難以服眾，終於在7月16日宣布暫停3種備受疑慮的探測與攝影功能。

8月24日的這場觀塘遊行，將數層樓高的智慧燈柱鋸斷拉倒，畫面頗為震撼，而示威者解剖燈柱後挖出智慧燈柱的「心臟」，果然不出示威者所料與中國天網監控工程密切相關，更提高戲劇效果，以及公眾的質疑程度。

智慧城市需要政治智慧

智慧燈柱是智慧城市發展的重要角色。在技術層面，智慧城市的發展固然需要智慧燈柱，然而在現實層面，更需要「政治智慧」。如今香港反送中活動所衍生的智慧燈柱疑慮，加深了智慧燈柱以及智慧城市如何保護公民隱私的敏感性與挑戰性，對智慧燈柱信任度的摧毀，短期難以復原。

在數位科技發達的美國舊金山，今年5月通過了《反監控條例》，禁止市政府部門與警方使用臉孔辨識技術，開創全美首例。舊金山監督委員會提案委員強調，「我們支持改善治安，但大家都不想活在警察國家中。」

在香港反送中浪潮所衍生的智慧燈柱事件，涉及公眾信任、數位監控、政策溝通、智慧科技、創新管理、政府問責、城市治理、隱私保護等許多問題，值得亟欲發展智慧城市並且曾經準備設置數萬隻智慧燈柱的台灣城市做為借鏡，更值得公眾共同監督與關心。

※作者為鉅石智庫創辦人，關注時局之平衡資訊與風險擴散效應。曾任網路行銷投資高管。台大政治系畢業、波士頓大學大傳碩士，於哈佛大學研修電商課程，新加坡國立大學高階管理課程結業。goldenrockthinktank@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