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居6年,史諾登在推出自傳之時接受《衛報》專訪。(湯森路透)
「911事件發生至今,美國當局通過了侵犯隱私的政策及法律,持績破壞美國,這是『自我毀滅』。」
2013年,美國中央情報局(CIA)、美國國家安全局(NSA)前約聘技術員史諾登(Edward Snowden)搭上了一班沒有回程的航班,流亡至香港時,史諾登接受《衛報》(The Guardian)及《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訪問,向世人揭發了美國NSA稜鏡計劃(Prism),指控美國正秘密建造龐大的資料庫,只要擁有電腦及行動通訊設備,便能追蹤及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美國政府在人民不知情下挪用了社群平台帳戶及電子信件中的任何資料,史諾登在訪問後將偷取的證據交予媒體。
報導一出,史諾登成為了美國政府大力追捕的目標至今,同時讓他成了極具爭議的人物,「叛國者」亦或「英雄」只是一線之隔。
輾轉6年過去,已獲俄羅斯政府庇護的史諾登在準備發表自傳之時,再次邀請接受傳媒訪問,除了為書本造勢,也向外界講述他的近況。
"I was very much a person the most powerful government in the world wanted to go away."
— PEN International (@pen_int) September 13, 2019
Edward Snowden/@Snowden talks on whistleblowing, AI fears and six years in Russia:https://t.co/voBIPit15V
2013年5月,《衛報》記者麥卡斯基爾(Ewen MacAskill)在香港與史諾登初次會面,6年轉眼逝去,麥卡斯基爾再赴俄國首都莫斯科與史諾登見面,受訪當日,當初緊張擔憂的眼神已轉化為談笑風生的輕態神情,史諾登更罕見地談及自己的感情生活。
「當初隱瞞著女朋友米爾斯(Lindsay Mills)出逃,她是一無所知,我這樣擅自走了去即可能永遠再不能相見,但到了莫斯科一個月後,女朋友卻出現在住處門前」。史諾登開門後被米爾斯打了一巴掌,然而女友卻對他說,「我支持你的決定,支持你成為告密者」。
面對著女友千里尋郎,史諾登也直言有點對不起她,「她本應可獲得更多」。就這樣,米爾斯也留在俄國,2017年更與史諾登共結連理。
5年俄羅斯的生活,史諾登直言已感到十分習慣,只是回想初來乍到,既喜又驚。
「俄羅斯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國家之一,但我是美國CIA的前僱員,俄國人會怎樣對待我?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發覺有些假設跟實際所經歷有所不同,這裡的人很好,很熱情,在俄羅斯也有漢堡王、麥當勞,有Krispy Kreme甜甜圈店,基本上你可以過著跟在美國一樣的生活,令我對俄國的擔憂一掃而空」。
被問及與俄人相處時,史諾登笑言自己是「電腦動物」,「老實說我的人生一直活在屏幕中,當我外出見到朋友,我們當然有很好交談,不過我還是愛當一隻『室內貓』,宅在家多一些」。
不過雖然成功流亡到異地,史諾登仍然對自身安全感到擔憂。
史諾登早期外出時經常作另類打扮,例如不戴眼鏡及刮鬍子外出,披上圍巾、外套,以免被人輕易察覺。「當時我剛到俄國,感到很孤獨及偏執,外出時又擔心自己會成為美國特務的目標」。
不過隨著事件愈久,他現在已不會再這樣做,「我現在沒有這樣了,不過大家要明白,我是世界上最強權想要消失的人,不論我是去了監獄也好,會在哪裡也好,她只想要我離開」。
Why the #NSA Should Thank Edward @Snowden - @Timothy_Edgar @FortuneMagazine #privacy #StartPageSnowdenhttps://t.co/7UlWo6rgbp pic.twitter.com/UK7tNMJnlu
— Startpage (@StartPageSearch) October 4, 2017
史諾登目前在俄國擁有合法永久居留身份,原則上已不是難民,更享有自由出國的權利,不過由於史諾登所揭發是美國與盟國大規模監控的機密,被不少西方國家視為眼中釘,加上史諾登在美國政府通緝名單中仍榜上有名,若被捕遣送回國將會面臨數十年的監禁。
2016年川普(Donald Trump)當選美國總統後,便曾傳出計畫向關係匪淺的俄國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提出引渡命令。
不過隨著美俄關係降溫,這個說法進而不了了之,間接令史諾登變得更安全。
不過就算住在當日伸出援手的俄國,他亦不改批評國家本色,說話也頗為現實。「我是俄國很好的宣傳工具,在這個政治複雜,又充滿傳奇的國家,經常被其他國家批評人權問題時,卻能我身上找到一個亮點,試問他們怎會放棄我呢?」
史諾登9月中發表的自傳《Permanent Record》(中文版書名譯為《永久檔案》)詳細講述他的背景,誘使他洩漏NSA、英國秘密通訊電子監聽中心(GCHQ)計劃細節的初衷,以及流亡國外的心路歷程。
史諾登在書中直言「911事件發生至今,美國當局通過了侵犯隱私的政策及法律,持績破壞美國,這是『自我毀滅』」。
縱觀目前世界情況,史諾登直言最擔心的是國家級及私人公司大量蒐集個人數據的情況,「那些配備人工智能的監控鏡頭並非僅是錄音設備,而是被定位成更像「自動警察」的作用,當人工智能,臉部識別等技術逐漸完善時,最大的危險便在未來,我們所身處的已是在權力下被逼赤裸裸的社會」。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史諾登希望透過美國人透過立法,加強保護個人通訊私穩,若無法,那便要依靠示威活動表達訴求。
A very smart, incisive, fair and ultimately quite glowing review in the @nytimes of Edward @Snowden's new book/memoir, "Permanent Record," to be released this week. Well worth reading this: https://t.co/VUQ7kCymHu
— Glenn Greenwald (@ggreenwald) September 13, 2019
「當政治制度開始否定人民的重要性,現行的經濟制度開始阻止每個人公平地享有獲得利益的機會時,我們要讓人們了解問題癥結,繼而大家要學著懂得捨棄部分東西再爭取改變。如果你要作出改變,就會必需作好準備」。
當初作出了洩密決定,就這樣改變了他們的一生,逃離自己長大的國家與世隔絕,堪比「比死更難受」。
不過史諾登卻指,流亡不意味自己人生的全部,「我現在可以使用網路與美國、德國的學生交流、也透過視訊出席民運人士會議,和國外的學者聊天」。
史諾登無話不說,然而被問及對川普感覺時,他卻未直接回應。
然而,史諾登卻在書中指陳「現在我們已進入一個人們關注感覺(feeling)比事實(Fact)來得重要的時代,這對民主國家十分危險,很多人相信以為建立了一個自由開放社會,這些將會持續不變,然而有些東西可以很快變質衰退,我們看到的是有些民主國家短短數年便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