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當選，電視上的美國媽媽哭著說，她已經不知道怎麼教育小孩了；紐時的網站上一篇《一場民粹主義對菁英政治的反叛》，認為「這場激烈的、民粹主義的和兩極分化的選舉無情地衝擊著體制與美國民主長久以來的理想。」很多人對投票給川普的選民進行結構分析，認為這是「中下階層白人對美國政治的反撲」，甚而自顧自地預言，川普的選民會跟之前支持英國脫歐公投的選民一樣，會很快地發現川普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

有人說這結果是對現代民主政治的嘲諷，是眾多身份失落的中小階層選民，對於民調機構與政治菁英的快意懲罰。但別忘了，希拉蕊只是在選舉人票落敗，她的普選總票數甚至高於川普近百萬票，對比選前的民調，這只是小小的爆冷；如果希拉蕊能在極其膠著的佛羅里達、密西根或賓州稍贏一點點，這場大選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希拉蕊輸在選舉人團票數，而非普選票，某個程度上，這是命定的偶然。

八年前，美國選出了黑人總統，許多人一度以為，美國的種族問題已經獲得歷史性的解決，但黑白衝突依舊困擾著美國社會，甚而更趨劇烈。去年，美國最高法院判決同性婚姻合法化並全國通行；但川普在競選期間卻向選民保證，當選後將會提出憲法第一修正防禦法案，保護宗教信仰自由。他說：「憲法明文規定信仰自由，歐巴馬已嚴重威脅到美國人既有信仰。」

許多人一度以為歷史已然終結，好人已經贏了，我們已經來到信仰之地，一個民主、自由、平等、包容的社會。但事實卻非如此，川普勝出，他的反動言行正在嘲諷許多人自詡的進步價值，甚而動搖了許多人的民主信念。

其實，歷史從來不是線性的發展，美國人在歐巴馬八年執政選出川普，現在又如何能預料在川普執政後會走向何方？與其說這是魯蛇白人的逆襲、進步價值的衰敗，還不如說這提醒著更多人，任何一個更加平等包容的社會都不是一蹴可幾的，從沒有聖人出則天下治這種事。川普勝出扭轉了許多人設定的政治議程，但也提醒更多人，必須持續地保持改變的能動性。

所以，當然沒有什麼價值混淆、不知怎麼教小孩的事。民主如果有弊病，我們只有用更多的民主來矯治它；更何況，當許多人為了川普當選而百思不得其解時，他們真的瞭解川普嗎？或真的瞭解支持川普選民的生命經驗嗎？更試著與其對話嗎？

越來越多人因為英國脫歐及美國總統大選的結果，對民主發展感到憂慮，中硏院的陳嘉銘教授提醒：「我們容易淡忘精英是最容易腐敗、最只顧服務自己(self-serving)的一群人。這是只有民主體制才能不斷強迫我們記憶的人性健忘症。」民主或許不盡如人意，但它永遠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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