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氣候少女能堅持自己的理念是好事,但只有具備更廣闊的眼光,才能真正理解這個問題,而不是只迷信「科學家」。(湯森路透)
瑞典氣候少女通貝利(Greta Thunberg又譯爲桑柏格)近期是全球媒體紅人,在全球環保主義者的注目下,這名以「罷課要求環保」聞名於世的十六嵗少女乘坐專門的「零碳排放」船隻從歐洲遠征北美,卷起氣候保護風暴。她在美國國會作證,要求國會議員「聽科學家的話」;在聯合國,代表「年輕人」咬牙切齒地指責「大人」「怎麽敢」破壞氣候;用閃爍著仇恨的目光盯著美國總統川普的照片更病毒式流傳。剛剛才為世界所知的她,就被捧為諾貝爾和平獎的候選熱門。直到和平獎「旁落」,通貝利熱潮才逐漸平息。
通貝利成名過程,被自由派媒體力捧,甚至有點人爲拔高的痕跡非常明顯。當然,同時保守派媒體也用盡各種方法貶低她,甚至過分地形容她的打扮是「納粹時代的象徵」等。順便説一句,很多人都受不了她在聯合國發言時候那套苦大仇深的表達方式,覺得她是不是有毛病。很多人從「路人轉黑」,與此不無關係。
撇開這些輿論戰的因素,客觀而言,通貝利的主張對不對?關鍵是我們要如何看待全球變暖。通貝利要求大家「聽科學家的話」。然而,全球變暖,或者叫全球氣候變化,難道就只是一個「科學問題」嗎?
事實上,全球變暖既帶有科學性,也帶有強烈的經濟性和政治性,而即便在科學上也不是毫無異議的。
在科學上的爭議點,首先是全球變暖是不是一個真實的趨勢,其次是人爲因素的影響有多大。從各種統計數據看,全球氣溫的確在總體有升高的趨勢,但不是每一年都在升高,而是有升有降。更重要的是,不同地區的人在不同的時閒的感受相當大的差異。在美國大部分地區,雖然全年的平均溫度在上升,但冬天的平均溫度卻在下降。這讓很多通過直覺感受而不是數據分析認識這個問題的人,感到全球變暖是一個騙局。於是科學界後來把全球變暖改稱為「全球氣候變化」,以免「變暖」二字給人帶來錯覺;宣傳中更突出氣候的「極端化」。
應該說,最近二十年全球變暖是真切的,特別是在19世紀末有氣溫記錄的年代開始觀察(圖一)。即便從以百年為單位的時間段計算(圖二),從公元開始,變暖的趨勢也存在。
可是,如果把目光放到以十萬年計算的尺度,觀察就會有所不同。地球在最近八十萬年一直處於冷暖變遷的周期,我們現在所處的年代正是一個新的變暖軌道中。最近四十萬年氣候變化的幅度都很大。從上圖可知,現在雖然也處於「急速」變暖中,但與大約在十二萬年前,即最近一次變暖相比,這次上升的速度沒有這麽快,絕對溫度也沒有上次的高。
這更不用提及,以百萬年、千萬年的尺度觀察,在絕大部分時間中,地球都比現在暖。現在我們處於「第四紀冰期」(即地球南北極存在永久性的冰蓋),從約258万年前開始。此前長期,地球暖得連南北極也沒有冰層覆蓋。著名的恐龍時期和哺乳類繁榮的時期,地球上都沒有冰蓋(所以在南極能發現恐龍蹤跡)。
可是,如果把目光放到以十萬年計算的尺度,觀察就會有所不同。地球在最近八十萬年一直處於冷暖變遷的周期,我們現在所處的年代正是一個新的變暖軌道中。最近四十萬年氣候變化的幅度都很大。從上圖可知,現在雖然也處於「急速」變暖中,但與大約在十二萬年前,即最近一次變暖相比,這次上升的速度沒有這麽快,絕對溫度也沒有上次的高。
這更不用提及,以百萬年、千萬年的尺度觀察,在絕大部分時間中,地球都比現在暖。現在我們處於「第四紀冰期」(即地球南北極存在永久性的冰蓋),從約258万年前開始。此前長期,地球暖得連南北極也沒有冰層覆蓋。著名的恐龍時期和哺乳類繁榮的時期,地球上都沒有冰蓋(所以在南極能發現恐龍蹤跡)。
因此,即便變暖是真的,考慮到在單純大自然的力量下,地球周期性的變冷變暖本是常態。這次變暖中是否有人爲因素的影響,如果有的話,影響有多大,是否關鍵,一直是科學家爭論的焦點。
光是科學方面的問題已這麽複雜,加上經濟上的考慮就更加複雜了。人爲因素的大小爲何重要,就是因爲如果要「修正」人爲因素的話,就會帶來巨大的經濟版圖和模式的變化,影響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經濟結構。
影響首先在能源的使用上。能源是世界的經濟命脈之一。能源分爲「可再生能源」和「不可再生能源」,前者包括水力、太陽能、風能和生物能源等,後者則有化石能源(石油、煤、天然氣)和核能。碳排放的主要來源是使用化石能源。風能和太陽能等,因爲其碳排放足跡(carbon footprint)比化石能源低而被氣候環保者力推。
如果人爲因素不是導致變暖的主要因素,那麽就很難以此責備人們繼續以化石能源為主要能源。進一步也很難確定,即便立即停止使用化石能源,是否就能有效地阻止地球變暖。
現在能源結構中的贏家是各大產油(和天然氣)國家,包括中東、美國、俄羅斯等。風能和太陽能興起之後就是一批新的贏家。如果能源結構向被人爲推動向可再生能源過渡,那麽整個地球的經濟版圖就會發生大規模遷移。裏面蘊含這無窮的商機,當然也會導致數量衆多的人失業。
其次,影響也在經濟發展上。比如在歷次國際氣候會議,爭論得最激烈的,往往是「發展中國家」的義務。其中中國和印度分列排放大國的第一和第三位(第二位是美國)。雖然中國不斷表態支持氣候協議,中國在協議中沒有受約束的減排義務,只有自己的承諾,也不接受國際監管。
中印堅持自己有「發展的權利」,歐洲國家力推的碳排放配額是限制發展中國家的陰謀:如果接受「西方國家強加」的碳排放配額,按照既有的生產模式,大規模的基建就不得不減少。這些國家認爲,西方國家在歷史上已完成了基建過程,已經「污染完」了地球,現在要求「發展中國家」減排,就是剝奪了「發展中國家」的發展權利。
應該說,衆矢之的的中印只是兩個較爲極端的代表,不少發展中國家都强調「發展權」。以前,西方的思路是提供資金,換取發展中國家「不發展」自然區域。但世易時移,這種思路越來越不被發展中國家接受。
最近巴西亞馬遜雨林大火,就引發了一場「發展權」的爭議。法國總統馬克宏主導讓西方七國提供二千萬歐元的撥款,援助巴西滅火。巴西總統博爾索納羅怒斥馬克宏抱著殖民主義的思維,干涉巴西内政。原因是巴西總統認爲,亞馬遜火災燒掉一部分雨林,是巴西正常的發展需要,歐洲國家誇大火災的規模。
最後還在一般性的生活模式上。這牽涉到方方面面的產業。比如,氣候保護主義者喜歡提倡少養牛,少吃牛肉(因爲牛排放大量的甲烷)。若得以推行,那麽目前的畜牧業就備受打擊。
更重要的是,現在越來越多氣候保護主義者認爲,「人」本身也是碳排放的來源,因此減少人口,就是救地球。英國王妃梅根就宣稱,爲了減少碳排放,計劃只生兩個孩子。這種把人和自然對立起來的説辭,令人非常不安。
全球變暖的最直接影響是南北極冰層融化,水平面上升。這同樣有贏家和輸家。低地國家和小島國是最大的輸家,很多小島國可能被迫「滅國」。但對於高緯度國家來説,全球變暖好處遠遠大於壞處。
北極圈國家是最大的贏家。俄羅斯、美國、加拿大、格陵蘭和北歐四國,將獲得大塊的可利用土地。當然,一開始還必須處理凍土融化的問題,但解決了這個困難之後,這些新增的土地足以成爲重要富源。通貝利所在的瑞典,就將是大贏家之一。北冰洋沿岸國家,還將獲得北冰洋航綫的有利戰略地位。由此獲得的地緣政治優勢無可比擬。
除了北極國家,擁有大片乾旱内陸的國家(如中國和澳洲以及非洲沙漠國家),也會因爲氣候濕潤而獲得大量可開發的土地。
南極洲這時更變成「肥豬肉」。可以預期,一場劇烈的南極爭端戰將會展開。
因此,可以認爲,氣候變化是一種資源再分配,有贏家,也有輸家,這是那種抱著「同一個地球,同一種利益」的人所忽視的。
進一步,在世界日益走向「脫鈎化」和民族主義的時代,會進一步放大這個問題的嚴重性。這正是問題棘手的地方。
通貝利能堅持自己的理念是好事,但只有具備更加廣闊的眼光,才能真正理解這個問題,而不是只迷信「科學家」。
※作者為旅美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