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聯合國今年3月公布的《全球幸福報告》，北歐芬蘭再次獲頒全球幸福指數排行第一國家。總結緣由，在於這個國家高度重視人文關懷和對人權高度尊重，並且有良好的環境政策和性別平等教育，多數人因而有很高的生活滿足感。但在90年代初期，芬蘭曾是世界上自殺率最高的國家，平均每10萬人就有30個人自殺。

對一個人口僅500餘萬的國家來說，這樣的數字相當駭人，不僅芬蘭人開始關切高自殺率背後的成因，同時也成為他國心理學上的探究對象。透過對「高自殺率」的重視，芬蘭人也才漸漸更看清楚自己。包括為什麼當地藝術作品多呈現出憂鬱氣息，以及芬蘭人原以為自己只是個性內斂，不習慣外放情感，卻沒有意識到隱藏其中，是人性裡的孤寂和悲觀。

再者，原以為是北歐寒冷漆黑的天候使然，才讓芬蘭人經常喝酒暖身，但伴隨高自殺率，還有當地人的酗酒習慣，似是藉酒消愁，麻醉或暫且釋放心中的抑鬱。

北歐因為天寒地凍，原物料有限，早期芬蘭人物質上必須克勤克儉，盡可能利用貧乏的自然資源去創造日常生活的滿足，因而養成北歐人獨有的「意志型」生活，一旦過度，有時甚至還會帶有精神及肉體上的自虐。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情感壓抑成了當地人內化的性格，內向又不善於表達感情，也是外人對芬蘭人的普遍印象。

先天和後天環境帶來的民族性，進而製造層出不窮的自殺事件，直至芬蘭政府不得不面對，於是為此建立了全世界第一個研究個人基礎創傷的國家預防自殺工程，全程分為三階段：自殺研究、預防自殺以及內部和外部國際評估。

藉由這項長年的預防自殺工程，才逐漸修正原本國家精神治療的系統，更重要的是，它一併提升了一個人對自殺的認知度和警覺性；爾後，醫學療程不斷更新，試圖找出更有效治療抑鬱的方法，包括醫護人員和國民，對自殺自此也有更現實和更具效果的防備。

如今，芬蘭搖身而為全球最幸福國家，正因為找到正確方法解決困擾已久的「高自殺率」問題，一個社會因「自殺」可能造成的社會成本自然也跟著下降。這又和當時政府關注的是一個人為什麼會自殺，而非一個人用什麼方式自殺有很大關係。

柯文哲對「自殺」一事關切的角度，顯然和北歐國家截然不同。他在乎的是為什麼要用「自焚」的方式，因為那會造成火災公安危機。但回到根本問題，當一個人選擇以自殺結束生命時，不已萬念俱灰至非常情理智，如何在當下還要他冷靜思考一個合乎公安道義的自殺方法？

繼之，柯文哲說，他知道以前西藏喇嘛會用自焚的方式自殺，一次死一百多人，當時造成中共很大的困擾，但是這不是一個很好的自殺方式，怎麼會選這個呢…

會以此為例，顯然他完全沒興趣理解藏人因抗暴而為的自焚，更明白地說，他顯然根本不在乎人因何而死。他說的很對，「沒有統計，就沒有統治」；但胡亂賣弄和套用此一治理哲學，不就是逕自掉入「一個人的死亡是悲劇，一百萬人的死亡就只是統計數字」的冷酷管理。

柯文哲說他很質疑，自殺怎麼會選自焚，這一點他自己一直想不通，怎麼會變成流行呢…

但為什麼他對一個人會自殺就不會覺得想不通？不會質疑？從而以可為的施政，去防範人的自殺行為。只要自焚的人，通通轉而變成跳樓的人、割腕的人、上吊的人，問題就解決了？

柯文哲並舉台北市社會局統計，說台北市107年以前，累計的自焚致死火災案高達31件，108年2月間則有3件，7月又有一件，今年累計已達4件。因而他才說，「你要自焚，拜託你去河濱公園自焚，好不好？你不要在公寓裏面自焚好不好？搞得大家烏煙瘴氣」，以及「自殺就算了，拜託你吃安眠藥，不要用自焚的」。如此，不就直言那些自焚者只要選擇其他方式，不要造成火災，就沒他的事了，或者從而也讓人知悉，縱有醫生背景，也未必就能夠同理他人生死之難。

手握行政資源的市長，把無心或無力改善問題的責任，推給那些以自焚了結生命的人，天才如斯，智商157如斯，確實很少人可以想到用這種認知和態度檢討死人。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