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歲的廖修霖回憶起低潮過往,他坦言曾出家,不過修行發現與他想像中的修行生活不同,於是還俗。(蔣銀珊攝)
廖爺爺的第一任妻子早過世,3個兒子都在美國發展。陳啟吉落選後,廖爺爺曾幫助陳啟吉在南部創業沒有成功,心灰意冷地回到台北,他心裡想:「餘生都奉獻給宗教吧!」
說到這裡,廖爺爺一臉腼腆,「當時我曾經出家,不過修行後發現與我想像中的修行生活並不相同,於是又還俗了。」雖然還俗,可是,廖爺爺持續在佛教團體裡修行。人間的緣分就是這樣奇妙,總在意外時來到,廖爺爺竟在修行時認識了有同樣信仰的廖奶奶。廖奶奶過去也曾有一段不成功的婚姻,兩個人都到了夕陽的年齡才相遇相伴,因此,他們更加珍惜這難得的緣分。
就在廖爺爺以為將與奶奶相伴修行安靜地終老時,命運的手指指向他,921大地震發生了!震央在集集,整個南投縣都是災區,「我名間老家的牆倒下來,當場壓死我父親。」
「我父親把母親抱在懷裡,用背梁保護她,母親雖然倖免於難,但是斷了3根肋骨。」那時候,廖爺爺的母親已經高齡85歲了。
「我立刻從台北回南投,妳不能想像,我走在村子裡,路旁每一戶那景象……。」廖爺爺雙眼露出極大的傷痛,20年了,那聲聲哀號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腦海。
隔年,廖爺爺決心帶著廖奶奶一同回到南投。我問,為什麼選擇中寮?他笑著告訴我,當時到處找適合建屋的地面,尤其是他們老夫妻還帶著剛上小學的孫子,經人介紹和清水國小的校長見了一面,一聊如故,當場決心要搬到中寮來。
那時,中寮的房子倒了超過8成,道路都壞了!我心裡想著,爺爺講得雖然輕鬆,可是,要不是有極大奉獻心的人,是不會來最艱苦的災區參加重建的,而且,還是一對60多歲的老夫妻!
廖爺爺在這裡開辦「中寮阿嬤手工布工坊」工廠,招募中寮的中高齡婦女來這裡縫製包包、外銷的閣樓墊等等,讓她們有一份收入。至於書屋的起源,他笑著跟我說,這是一個意外!
「這裡沒有英文補習班,也缺乏英文師資,所以我自己教孫子讀英文。他有許多同學,下課後來我家寫功課,我就一起教,人數不斷增加,最高時曾經到達29個人。」
本來住在組合屋裡的廖爺爺,開始想要建一棟「豪宅」給這群孩子。說到這兒,本來一直在旁邊安靜地聽爺爺說話的廖奶奶,忍不住開口說:「這房子可是名家設計的唷!」
原來,他們特地去找廖奶奶的義兄,台北藝術大學的教授來做設計,我細看內部裝潢,全屋內裝都是原木精細打造,整片牆的書櫃裡放著閃亮的新書,中間是上課的大長桌與鐵椅,還有冷氣空調,這樣的高級教室在鄉下是聞所未聞,而,這是爺爺想送給小朋友們的一份禮物。
廖爺爺每周二、周四晚上在這裡上英文課,前清水國小的校長林宜誠夫妻義務在這裡上3個晚上的其他課程。這裡是中寮鄉唯一的一間補習班,也是孩子們下課後可以去寫功課吃點心的地方。不久,附近的小學也都開辦了「廖爺爺英文時間」,廖爺爺每周去附近的小學幫全校同學上課,偏鄉小學全校學生不過數十個人,「但是,老師們會跟著一起學,老師最認真。」廖爺爺笑著說。
每次的英文課結束時會有「通關測驗」,凡是過關的孩子,廖奶奶請吃麥當勞。「我打電話向南投市的麥當勞訂餐,麥當勞聽說是中寮的學校,直接問我們,學校裡有多少個老師?老師的份,麥當勞請客!」廖奶奶在旁邊呵呵笑起來。
18年過去了,廖爺爺的孩子們也長大了,有的念大學、有的念研究所,也有在工作的了,他們開始回到書屋,成為新的生力軍。奶奶說,書屋的大孩子們正為學弟妹們辦暑期活動,這裡成為青年軍活動的場地。
65歲投入災區重建,將餘生奉獻給偏鄉兒童,我問廖爺爺,這18年來的內心感觸。爺爺看著我,認真地說——
「很多人稱讚我幫助地方幫助孩子,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我最感謝的,就是這裡的小朋友。」
「他們給我一個奉獻的機會。這18年來,我的身體雖然老了,可是心境一直都很年輕。」
瞇著彎彎的眼睛,滿臉的光彩,說實話,廖爺爺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83歲了,比實際年齡起碼年輕18歲,歲月在山林、孩子的笑語聲間凍結了。
「我的英文能力,完全是在軍中學習而來,國家栽培的,如今退休了,可以回饋到小朋友的身上——」
「我很高興,我是為國家做一點事。」廖爺爺笑瞇瞇地說。他在中寮,實踐了自己一生的願望。(回顧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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