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日王立強（化名）的爆料後，我就收到不少類似的詢問，大體上不出三個方向，就是中國滲透的部分，在宮廟、網軍、紅媒這幾個地方，現實怎麼運作的？

紅媒是橫跨十多年的老故事，某知名媒體人媒介旺中集團蔡衍明買下亞洲電視，讓許多媒體記者追查，發現2008年蔡入主中國時報，到2009亞洲電視，整串要把台港中媒體搭橋的戲碼，就是媒體統戰的一部份。這部分旺中自己都公布拿中國錢，也天天照三餐捧中國跟指定候選人，就別再說都是抹黑了。

讓我們把重點放在宮廟被滲透，以及網路水軍的飽和攻擊上。

這一切都要從中國的組織運作開始說起。

中國對台滲透，檯面上主要是政界、學界等潛力股，透過前往中國旅遊、開會，用各種利益吸收。起初都是免機票食宿等小惠，確定安全可靠後才會回台發展「親中組織」，這些組織都完全合法，只是觀感不好而已。我們現在所謂的「滲透」，負責單位除了大家耳熟能詳的國台辦，主要還有統戰部跟解放軍，其職責多少都不同，但會因為專案相互合作。

這就是台灣某些人堅持沒有滲透，也沒有資訊戰的理由，因為他們覺得中國對台計畫必定是縝密詳盡，怎麼可能互相干擾又沒有連動。其實看台灣就知道，不同部會推的政策，彼此就一定配合買單嗎？

回到主題，對台宮廟的滲透主要是統戰部主導，但這並非統戰部的官方任務，就目前手上的情報來看，比較類似我們去申請SBIR的統戰版。各個想要吃統戰台灣大餅的單位，寫專案跟統戰部申請經費，專案結束後再評估績效。這常導致不同單位作同一件事，彼此還會相互競爭，導致計畫失敗，實在很蠢。

宮廟系統是對台滲透的一大突破口，但這個破口是台灣人自己造成的。回顧歷史，宮廟的形成，最早都是在地的知識分子、鄉紳捐錢興建，作為地方的信仰中心跟集會場所，有些還兼做濟貧跟扶弱，具有重要的政治跟社會功能。

但眾所皆知，國民黨威權時代，不會允許這種地方勢力的存在，宮廟團體必須跟在地政府與黨組織聯繫，受到嚴格管控。這讓宮廟組織跟國民黨地方政客搭上線，直到威權時代結束，而經過數十年的刻意打壓，教育系統有意識的抹黑，宮廟已經變成知識分子避之唯恐不及的場域。不去了解產生誤解，誤解加深誤會，最後讓我們得到一種宮廟皆黑皆統戰的錯覺。其實宮廟立場通常偏灰，內部大多採合議制，委員彼此尊重各自的活動，這給了少數人綁架整間宮廟的方法，也讓統戰委員主導宮廟活動時，其他人覺得被罵統戰很不爽的理由。

以新港奉天宮為例子，報載媽祖聖衣要前去巴黎作時裝展覽，結果被證明是一場詐騙，就是由一名遊走兩岸的顧問主導，他不僅身為奉天宮委員，還身兼另一間地建廟顧問，此廟建材由中國採購，本人順便捐畫義賣，也提供學校獎學金，可說什麼都作，背景複雜。而奉天宮其他人單純想讓媽祖揚名世界，以致監督不周形成鬧劇，事後也因為內部事務內部處理，對外一致口徑，讓人產生全廟立場如此的錯覺。

這類統戰活動在宮廟交流上特別明顯，往往是由少數委員強勢主導，信眾則以為信仰無涉政治，熱心參與，致使百年老廟被掛上統戰宮廟的汙名。

好比台灣宮廟與中國交流的傳統三大體系，玄天上帝、保生大帝、媽祖，在中國有祖廟，中國多年前就積極以宗教交流模式，灌輸台灣的根在中國等意識形態，藉此吸收大量信眾善款，前往中國修廟。最有名的就是湄洲媽祖，可以確定全部都是台灣人捐贈的新廟，舊廟早就毀在無神論的中共手中。這第一步弱化了台灣人對中國的戒心，自以為純粹是善良信眾，怎會牽涉政治。

其次，透過媽祖來台等活動，中國統戰人員就可以堂而皇之進來台灣，與各個宮廟組織的人交流，第一線觀察台灣宮廟系統中，哪一些主委是可以吸收的。而不巧的是，退隱的黑道大哥，回歸地方宗教中心後，擔任主委或是幹事（人家退休也是要找人生第二春的），通常沒有強烈的國家意識，較容易因為提供優惠而與中國合作。

但反過來說，只要台灣願意投入資源，這些被戲稱統戰宮廟的，百年老廟絕對都會以台灣為主。未來宮廟滲透的應對，還是要回到民眾身上，到底對傳統信仰抱持何種觀念，繼續堅持傳統都是落伍，也不願意讓政府來協助監理的話，中國滲透絕不會停止。

網軍的部分，我們要切兩部分來看，對政府跟軍事單位的網路攻擊，是由解放軍負責，也只有解放軍才有網攻能量。而民間機構，包括水軍洗版、帶風向、百萬按讚，這些就不是解放軍會作的，而偏向統戰部的小型專案，簡稱外包。這又回到上段說的，某些統戰計畫中會有網路攻勢，申請到後再外包給一般公關公司。

網軍霸凌，在對台滲透中是一個很不起眼的部分，因為績效難以評估，但這幾年已經成為很嚴重的問題。這主要還是台灣民眾欠缺敵我意識，太容易被共產黨滲透西方的老招數，「資本主義 - 社會主義」給撕裂，尤其是熱血青年特別容易中招。

前年我有繪製一張對台滲透的途徑，說明中國會利用第三方支付的方式，或台商付款，把一些小專案外包給公關公司，然後再用「網路 – 名嘴 – 電視」循環模式，不停加強宣傳的論述。這其實正好說明網軍很單調，收到的錢很少，所以只能用數量作飽和攻擊，目的在於讓讀者對政治議題疲乏，便於接受意識形態相近的論點。

水軍運作很單純，飽和攻擊跟洗版，將言論一體化，塑造輿論風向，便於其他電視台跟名嘴攻擊而已。社群軟體，如粉專跟LINE群組的謠言散佈，則很確定是用謠言懶人包，定期丟出訊息維持觀眾記憶，並配合重大事件選擇適當的謠言加強。最麻煩之處，在於私訊軟體一旦成為謠言集散地，我們目前沒有辦法，可以強迫LINE群組關閉，完全依靠民眾自救，若民眾自己就對謠言深信不疑，幾乎無法可破。就算追查下去，也只會找到海外帳號，或是免洗的公關帳號，明知攻擊源自香港、中國，你就是沒辦法處理。

這幾年，中國對台的地方與網路滲透這麼活躍，其實就是正規手法收買政客失敗，太陽花摧毀服貿進程，迫使中國收掉失敗計畫，改從統戰部發揮「自由市場」的競爭精神，放小咖來台灣找縫鑽，找到了再回歸中央去規劃大型的專案。如奉天宮的案例，就是隨機找個管道很多的人，在宮廟、學校、貿易圈中，有辦法就投注資源試試看會不會成。協助這完全是企業直銷經營法，優點就是成效卓著，缺點則是投入太多錢與浪費，讓世界各國抓到馬腳，失去情報組織的隱密性。

這套模式若以王立強的爆料來看，完全可以說明對台的水軍活躍度是怎麼回事，尤其是特定候選人的按讚跟流量，居然會暴起暴落，甚至大量流失。當台灣修改洗錢條例後，還有王立強叛逃的五、六月間，還有就間諜案出現之前，聲量都會瞬間降低。

若為真人帳號，不可能會有這種與大量操盤符合的模式，這代表操作者出事，沒辦法發薪水或是下達有用的指示，才會導致整個網路聲量消失。

這一切，在我們長年觀察軍事戰略的人眼中，再熟悉不過了。

若用軍事行動去分析，宮廟運作的流程符合「情蒐 – 威力偵查 – 進攻- 增援」的順序，水軍霸凌反對者、洗版帶風向，與「進攻、固守、轉進」的步調相同。

這是一場無煙硝戰爭，你以為飛彈沒有過來，戰爭就不算開打，是嗎？

※作者為社群觀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