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赤禍也從反面告誡我們:赤潮泛濫也是一種「存在即合理」,證明吾華傳統文化存在大大弱點。(湯森路透)
十月革命一聲炮響,馬列主義登陸「此岸」,國際共運澎湃洶湧,二戰後大面積滲透歐亞,甚至遠達美洲。奈何共產赤說悖離歷史理性,硬扭人性,由實踐慘烈證謬:指向天國的馬克思主義將所有赤國帶進地獄。公有制、計劃經濟、一黨專政,只能分娩大蕭條大饑荒大恐怖,直至圖窮匕現的六四坦克上街。1989年「蘇東波」一起,國際共運滑然退潮,中朝越古最後幾個赤國「西風殘照」。
人類社會制度本分泌于人性,自然人文生態,存在即合理。馬克思主義倒置價值序列,企圖改變自然人性,逆向趨就他設計的共產主義,當然只能得到歷史的嘲笑與徹底失敗。只是人類為驗別這則邪說,支付了怎樣的代價!可憐吾華,支付學費最高最巨,更痛心的是:至今仍在延續。
時至今日,失去彼岸朦朧的共產赤說,徒眾四散;中共雖有九千萬黨員,但今非昔比,如今的九千萬遠不如北伐時期的五萬,已是全無信仰的利益集團。赤廈傾倒,歷史必定重演——無有一個是男兒。原因淺直,既失信仰,再無利益,能有幾人跟著「不忘初心」?
日光之下無新事,故事總有新編,人類常常重複同型錯誤。每一代青年都有改進社會的衝動,立新說以嘩眾,倡新事以揚名,很難遏制的人性弱點。美國學者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1952~ ):「獲得認可的欲望也有它黑暗的一面,致使許多哲學家相信精神是人類邪惡的根源。」 註更多(美)法蘭西斯·福山:《歷史的終結及最後之人》(1992),黃勝強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北京)2003年,頁206。種種邪說當然總是搭乘理想之翼出行。
國際共運再次證明:世人很容易被「新說」領走,因為理想是人類精神的永恒主題,只要沾帶「理想」,再羅列一點似是而非的論證(如「剩余價值」),改變社會的新說便總會有銷路,既然人類那么需要「理想」。針對人類的這一特征(或曰弱點),警惕「理想」也就成了國際共運留給今人的重要「遺產」,即對理想也應有所約束有所規范,理想不能脫離「法治」,得接受理性的檢驗。共產赤說就是逃過這一檢驗,最后只好由實踐檢驗。
赤潮大面積滲漫,還依賴一項非常重要的條件——人們對新說的寬容。自古成功在嘗試,不能不讓試錯,完全循古守舊,不越雷池一步,堵塞創新之源,社會發展失去原創動能。但另一方面,嘗試成功自古無,創新又往往成為走偏的起點。「允許試錯」,赤說得色,喧囂一時。1934年,胡適曾撰一篇未刊文:主張將東北讓給中共去搞共產,若試驗成功,可予推廣。 註更多羅爾綱:《師門五年記·胡適瑣記》,三聯書店(北京)2006年,頁120。直至1949年,胡適都未正面駁責中共與共產主義。國府敗臺后,胡適對此深深自責。
總結百年國際共運,挖掘赤難泛濫根因,擰絞赤難經驗,成為我們這一代赤難者義不容辭的歷史責任。
從根子上,赤難第一致因還是「知難」。數代中外赤士之所以迷醉赤說,實在於未能分清理想與邪說,以致赤說借理想獲得「實習權」。
很不幸,百年赤禍也從反面告誡我們:赤潮泛濫也是一種「存在即合理」,證明吾華傳統文化存在大大弱點——接應赤說的對應點,如一路金光閃閃的「大同」,如文化毫無個人權利意識(只強調「責任」)。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缺乏接應,一則外說不可能滲透異土,更不可能迅速燎原。
護新防新,依違兩難,分寸難捏。歐美現代政制的高明就在于凝結理性精度——既保證各種新說孵孕(言論自由),又防止各種極端偏激(禁止暴力、互辯互詰)。在扶助各種創新、保持思想活躍的同時,攔濾各種偏思邪說。
民主自由、三權分立、新聞獨立等現代人文理念,之所以成為現代價值基石,當然在于其文明含量:辨歪說於初萌,扼災苗於未成,以國會集體智慧嚴守立法雄關,實時監督政要一舉一行。總之,歐美今天的繁榮建築於他們的思維精密度,對各種價值的理性把控,合乎吾華傳統文明精髓——中庸。
赤潮浩劫,巨災凝訓——
一、社會改革寧慢勿急,保守很重要,存在即合理;祖先不可蔑,經驗不可棄。任何長期存在的制度必含不得不然的客觀掣肘,只能根據現實可能輕拭輕改。急速突變的「革命」,危險係數極高(未知因素太多)。
任何重大改革均須保留可逆性,決不能以未來倒證現今。馬克思主義就是以未來論證自身「合理性」,《共產黨宣言》 註更多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中共中央編譯局:《馬恩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頁285。——
他們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現存的社會制度才能達到。
二、毛澤東名言「破字當頭,立在其中」,用未來的「可能」否定現實合理性,為一己之說立論。昨天是今天的母親,今天當然是明天的母親,馬列赤說倒果為因,兒子成母親,未來倒證,結果如何?!
很慶幸,臺灣較完整保留吾華傳統文化,炎黃子孫還能從祖先的經驗倉庫中翻挖前賢「寶藏」,借光前賢,傳澤後人。
筆者一直希望能長居臺島幾年,做做深呼吸,真切感受中華民國的文化底蘊,具體丈量兩岸各種差距,為大陸災胞呈遞幾份「深度報告」。
※作者為大興安嶺知青/復旦文學博士/上海財經大學人文學院教授/美國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歷史所訪問學者(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