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爾德
● 瑞典前總理
● 瑞典前外交部長
在最近美國和伊朗的衝突中,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在推特中表示他準備轟炸「52個伊朗目標(代表多年前曾被伊朗劫持的52名美國人質)」,其中某些目標,他補充說,會對「伊朗文化...尤為重要」。
這表明他有意願將伊朗的國家遺產作為襲擊目標。
川普的推特顯示美國目前整套伊朗政策均植根於過去,就好像今天所採取的行動代表了對很久以前所造成創傷的遲來反應。
若果真如此,川普政府與伊朗政權之間具有某些共同處,過去時代實際及感知到的創傷也一直令伊朗政權揮之不去。
畢竟,伊朗人(和其他許多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指出美國參與了1953年推翻伊朗民選總理摩薩台(Mohammad Mosaddegh)的政變,並且扶植了巴勒維(Mohammad Reza Shah Pahlavi)政權,巴勒維政權本身又於1979年伊斯蘭革命中遭推翻。
同樣,伊朗一再強調在20世紀80年代伊拉克對伊朗發動的殘酷戰爭中,美國曾為海珊(Saddam Hussein)提供援助。
聽到雙方的抱怨,很容易令人想到美國和伊朗都是歷史的人質,受困於過去真實或者虛幻的不公正,導致兩國都很難前進,在伊朗看來,美國依舊是「大撒旦(Great Satan)」,就像伊朗仍然是美國外交政策體制中典型的壞蛋(bête noire)一樣。
儘管兩國間的確存在著真正的衝突,但美伊衝突早就打破了理智的界限。
這種衝突因服務於國內政治利益而存在,伊朗強硬派因為動員民眾抵抗顯著的敵人而受益匪淺,隨著近年來緊張局勢不斷升級,伊朗政權的地位同時得到進一步鞏固。
伊朗政權越來越頻繁地利用所謂美國威脅為藉口來壓制本國民眾,同時煽動整個地區的混亂,對於每一個鼓吹改變伊朗政權的美國聲浪,都不乏企圖用盡一切手段捍衛伊朗政權的伊朗勢力,與之相對應。
同樣,聽到某些美國專家和政客的聲音,有時令人感到,敵視伊朗似乎是美國的一種基本價值觀。
無論是以政權更迭或其他目的,美國外交政策體制中的多數力量聲稱,希望伊朗成為「正常國家」。但沙烏地阿拉伯、以色列、土耳其和美國其他地區盟友算不算「正常」?美國自己呢?美國例外論本身就意味著美國絕不「正常」。
採取更加理性客觀的態度還是有可能的。現在可能看不出來,但兩國其實有充足的空間開展雙邊合作。
伊朗領導人一直堅持境內核計畫的目的是和平,但鑒於伊朗過去的行為,顯然有需要建立一套侵入性的國際檢查制度,才能讓世界相信這種說法,繼續落實2015年聯合全面行動計畫,並就這樣的制度進行談判,才不應被視為一項不可完成的任務。
此外,兩國均對保持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穩定興趣濃厚。
美國不希望這些國家成為伊朗的衛星國,伊朗人也不希望以它們為基地對伊朗進行侵略活動,上述目標並非不可調和;事實上,雙方的主要目標都是可以通過恰當的外交政策實現的。
美國和伊朗也都有興趣建立大海灣地區更強勢的安全結構。
近幾個月來,海灣國家一直呼籲戰略降級(strategic de-escalation)伊朗局勢,甚至就連沙烏地阿拉伯也表達了對話的願望。目前,已經提出了某些外交倡議,而談判新的地區彈道飛彈協定則可成為持續接觸的良好起點。
從更廣泛的視角看,美伊及其各自盟友和代理之間衝突的逐步降級可以使所有各方將更多精力放在未來的重要目標上,伊朗、沙烏地阿拉伯和該地區其他許多國家顯然需要開放其各自經濟和政治體系,特別是透過引入力度更大的人權保護。
在對抗氛圍中這不太可能發生。
衝突持續時間越長,這些國家越不可能進行建設性的長期改革,只要美國和伊朗仍然被歷史所俘虜,地區穩定就將處於危險之中。
他們越早著眼於未來而非過去,所有人的未來就會更美好,兩國存在足夠的共同基礎進行卓有成效的合作。
美伊雙方必須有人開風氣之先,顯示這種「從未獲考慮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原標題為《Hostages of History》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