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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TIDF X 台灣影評人協會】《阿紫》:外籍配偶的宿命,跨國婚姻下的日常

TIDF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 2020年03月26日 12:00:00
《阿紫》從日常角度切入,展現外籍配偶阿紫的宿命與在台處境(TIDF提供)

《阿紫》從日常角度切入,展現外籍配偶阿紫的宿命與在台處境(TIDF提供)

入圍第56屆金馬獎最佳紀錄片,距離掄元只有一票之差的《阿紫》,在第12屆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也入選了台灣競賽,將與眾多台灣優秀紀錄片一同競爭。本片描述從越南遠嫁來台的阿紫,如何在跨國婚姻新住民身份下,與嚴苛的婆婆及身障丈夫阿龍朝夕相處。

 

阿紫曾有深愛她的越南男友,但為了幫助家中減輕經濟負擔,依舊毅然決然嫁來台灣;患有小兒麻痺的阿龍曾在台北西服店工作,後來因為工作不穩定,回到雲林鄉下務農,在母親的堅持下娶外籍配偶為妻,組織家庭,延續勞動生產力。

 

映後座談時導演吳郁瑩表示,主角阿龍看完此片後好奇地問:「怎麼會有人想看這部片?」這樣的疑問並非認為《阿紫》不夠好看,而是如此真實的紀錄這家人的日常生活,看點到底在哪?

 

所謂的日常便是看點,導演用傑出的剪接技巧,有條不紊地帶領觀眾走入被攝者的日常,將阿紫所遇到的困境、原生家庭與新生家庭的兩難,完整又不失議題複雜度地呈現出來。

 

本片在提案階段時,許多人都好奇,長期旅居美國的影像工作者吳郁瑩,在沒有長期浸淫於台灣或越南的文化脈絡情況下,要怎麼精準地把阿紫的處境轉化為影像創作?

 

答案是剪接。例如在開頭,吳郁瑩花了大概十分鐘便把本片最主要的角色,包括阿紫本人、她在越南的父親、丈夫阿龍與阿龍的母親等,透過自述將每個人的背景、想法與立場一一攤在鏡頭前,觀眾能夠一開始做理解上的暖身,準備投入故事中。

 

經過大半時間的鋪陳,兩人第一次的爭執是發工資一事,蒜頭收成找來幫手,阿龍卻不想立即發放工資,阿紫看不下去擅自主張到旁邊給錢,隨後對阿龍碎念的阿紫便被對方報以三字經問候。從此之後,潛藏在日常生活中的不同立場即將相撞,本片也進入跨國婚姻經濟與勞動力的本質詰辯。

 

阿龍選擇娶外籍配偶的部分原因是母親的安排(TIDF提供)

 

阿龍為何選擇娶外籍配偶?除了身障的關係而不被本地女性青睞,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母親的安排。阿龍母親說過,原先看上的是另一個越南女孩,後來因故換成阿紫,卻也不甚滿意,認為她不夠聽話、不夠勤奮,總是對她挑三揀四。從阿龍母親的觀念中可以看出,所謂評價媳婦的標準都是以農務與家務的勞動價值作為依歸:農村需要人丁,特別是身障的阿龍需要幫手,這也是為何花大錢娶外配的原因。

 

其中兩個側線十分諷刺,一是阿龍的大哥,時常帶著朋友來作客,酒酣耳熱之際總是使指阿紫幫他做事,甚至在訪談中說道,如果是他娶了笨手笨腳的阿紫,會乾脆直接離婚;另一個則是阿紫採蚵工作的雇主,不僅時常和她聊天,還會關心阿紫身份證辦得如何等等生活狀況。前者代表著台灣對於外籍配偶的刻板印象,愛錢、愛玩又難以控制,後者則是阿紫孤立的生活景象中少數對她友善的人。

 

至於阿紫,就算生活過的艱辛她也表示並不後悔。事實上,她來到台灣為的是能夠幫助原生家庭的經濟窘境,為爸媽買摩托車代步,甚至幫老家建造新房子。《阿紫》有至少三分之一的畫面來自阿紫位於越南的原生家庭,她爸爸自白:「我知道我看起來很像把女兒賣掉了,這是她的命。這些女孩子嫁到國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他們的家庭犧牲。阿紫這輩子的命不好,都是前世種的因,這輩子,她得認命。」

 

《阿紫》雖然隸屬於傳統敘事性的紀錄片,片中卻出現了被綁著腳的鴨以及死後放著血的豬,導演吳郁瑩在眾多場景中,剪入了如此充滿符號意象的畫面,絕非偶然。阿紫的命運宛如等著被宰殺食用的家禽一樣,說是悲慘或許太過武斷,不如稱之為宿命,特別是寄錢回家蓋了新房凱旋回來後,阿紫在自家盛宴上被眾多男性簇擁著跳舞,相較於她的選擇更是諷刺,陳果在20年前的《榴槤飄飄》設計了這樣的橋段,沒想到20年後竟然在台灣、越南的跨國聯姻中真實上演。

 

今年剛擒下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的《美國工廠》,導演在接受訪談時說道,他們希望讓作品本身呈現不同觀點,也不做任何價值判斷。這一點,《阿紫》顯然做得淋漓盡致,把各個角色的立場雜揉成一座無形的牢籠,眼睜睜地看著阿紫在其中過著所謂的日常。

 

《阿紫》具有令人共感的普遍性,引發觀眾思考(TIDF提供)

 

雖說如此,我並無意將阿紫視為「阿信」般苦情的女性角色,畢竟阿紫的處境或許能視為台灣的外籍配偶身上共有的一種普遍性。阿紫在片中曾自述:「我們家在那邊一輩子都不可能輕鬆,沒地方賺錢,生活不知道怎麼辦。如果嫁給一個自己選的越南人是很好沒錯,但我看了很多,沒錢也沒有用,錢真的是太重要了。」

 

經濟的窘境凌駕於自由戀愛之上,這是阿紫沒得選擇下的選擇,既然嫁到台灣,還是得將生活熬過去;就像導演曾說過,她在拍攝期間便理解,阿紫不可能回到越南去,因為她還有兩個女兒需要扶養。

 

《阿紫》的結尾沒有提供出路,也沒有解答,最後一顆鏡頭是阿龍看著遠方無語。本片在2017年結束拍攝,那時候是這對夫妻生活比較艱辛的日子。吳郁瑩說,把《阿紫》給他們看,有點像是把以前的傷口再揭開一樣,不過,更像是讓他們互相了解彼此──回過頭來看事發當下的想法,或許會有另一種感覺,並藉此思考自己的人生。

 

要論紀錄片的意義是什麼,這或許是個大哉問;無論如何,絕對不會是給出單一問題的解答。《阿紫》作為敘事性的紀錄片,充滿了一個人輻射出兩個跨國家庭的日常,儘管相較於各種形式的紀錄片可能不太起眼,它的普遍性卻能夠讓人共感,各種立場的折衝和困境則促使觀眾不斷思考,台灣現今超過十五萬名外籍配偶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台灣社會真的準備好接納他們了嗎?(文/尼可拉斯)



阿紫 The Good Daughter
吳郁瑩WU Yu-ying|台灣Taiwan、美國United States|2019|Colour

 

★ 華人紀錄片獎入圍

 

雙腳小兒麻痺的阿龍想要一個人老去,但母親堅持為他組成家庭,從越南找來了阿紫。阿紫家境雖貧窮,仍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孝順的她為幫助家人的生活,同意嫁到台灣。一個犧牲一切來到海邊小村的妻子;一個背負家庭傳統期待的丈夫,原該站在同一線的兩人,在面對無止盡的歧視和難解的情緒之下,越離越遠。

 

 

關於【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TIDF)】

 

 

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TIDF)成立於1998年,每兩年舉辦一次,以「再見.真實」為核心精神,強調獨立觀點、創意精神與人文關懷,鼓勵對紀錄片美學的思考與實驗,是亞洲最重要的紀錄片影展之一。官網:www.tidf.org.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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