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頻仍,正改寫人類社交、分工等模式,詹長權更直言,未來會「創造新的常態,新的生活方式。」(陳沛妤攝)
2015年,麥寮鄉公所曾依鄉代會決議,發公文至雲林縣府及六輕,主旨表明:「有關本鄉橋頭國小許厝分校學聲音受曝露在氯乙烯單體代謝物硫化二以酸環境疑慮,至返回該分校就讀意願不高,惠請貴公司為鼓勵學童返回分校就讀,予以採取補助金1萬元。」
聽起來鄉愿,卻是最實際的,「我設身處地想,如果我(住)在那裡,能怎麼辦呢?因為我還是要住下去啊!」詹長權無奈地看著我,緩緩地說。
2016年行政院做成許厝分校遷校決定,僅僅1年的時間,2017年,學童們就又回到許厝分校上課了。
這是一個慘烈的公共衛生專業與地方拔河的例子,至今沒有結果。我問詹長權,是否改變了自己的初衷?
「我的朋友都說我沒有變啊,還是跟當年大一的時候一樣。」他大聲地回答。
「我早上還在跟我的研究生說,還是要做許厝學生的健康研究,就算沒有申請到研究案也要做。」
「我就是要找到更多的證明啊!」
「對我關心的對象做更多的事。」詹長權說,「也許,某一天會有用。」
我們談起一個「公共衛生系學生」應有的品質,你會以為他說的是柏拉圖「理想國」的那個「正義的人」。
「公共衛生是關心公平正義,關懷社會平等,要來念公衛的人一定要喜歡與人互動,對政治、經濟不同的問題有興趣。因為我們需要用組織的力量去解決問題,包括利害關係人,也包括立法、社會運動。」詹長權說。
然後,他開始津津樂道起自己的大學生涯:他是台大醫學院刊物醫訊的副主編,參加學運社團大學新聞社,一群好朋友常常討論政治、環境議題。
「我們看陳映真編的《人間》,黃順興的《大地》(台灣最早的環境議題刊物),然後私下討論,這些文章是誰寫的,我們很好奇,就會跑去找他們聊天。」
約在「台大校門口第幾棵椰子樹」下見面,「黃春明、陳映真、王拓、陳鼓應……」,這些人都是當年的政治黑名單,詹長權喜孜孜地一口氣背誦出來,彷彿打開知識黑盒子的那一天,就是昨天。
他漸漸成為一個黨外運動的外圍學生,「美麗島事件後,黨外三劍客(陳水扁、謝長廷、林正杰)選台北市議員,我就找同學去幫忙監票。」大學生不知危險,「大家都覺得很好玩、很興奮。」
詹長權多年的朋友告訴我,他是一個有著英雄情懷的人,主張自己堅持的信念,這些純粹的信念時時與現實格格不入,但是他不為所動,繼續大聲疾呼。
新冠肺炎疫情沸騰,台大公衛學院頻繁地舉行記者會,提出對防疫工作的看法與對策,我問詹長權對疫情的看法。
他嚴肅地看著我說,「疫病流行要怎麼開始,怎麼結束,都不是我們能夠知道的。」「我們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它不是SARS,這是大流行。」
「哈佛大學最新的研究,用很多的條件去看新冠肺炎,它冬天還會再回來,冬天比今年還更嚴重,如果我們放鬆的話。整個事情可能要到2024年才有最終的落幕。」
「中間的變數是藥有沒有開發出來,疫苗有沒有量產,中間疫情的高高低低,就看人怎麼跟這個病毒共處。」
詹長權乾脆地說,「這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戰』。」
「敵人是這支病毒,所有的攻擊性武器都沒有用,只能防守。」
「進入防疫的下一個階段,不是每天報有幾個案例,是要讓這個社會進入另一個階段。上一個階段是『誰被感染』,下一個階段是『誰被感染過』。」
「我們要趕快把人分成這三類(已感染已發病、已感染未發病、未感染),要去每一個社區、每一個國家(檢測),要知道這個(三類人)比例。所以,要盡快擴大檢測,要檢測才能配合因應的措施。」
新冠肺炎的傳播迅速,其實也讓擁有抗體者快速增加,這些擁有抗體者,可以盡快地回到日常生活,「我們可以看到,美國、日本、韓國都在盡量地擴大檢測範圍。」詹長權說,這就是他們進入下一階段的方式。
「我們不能只看這一階段,要想到如何進入下一階段。」
許多意見與中央疫情指揮中心唱反調,但是,詹長權毫不在乎,「我是講自己所知道的。」他說。
有些人覺得他「太過自信」——詹長權要保持著強大的自信才能說出自己相信的真話,而真話讓人們驚恐——不知道明天過後,早晨睜開眼我們是不是還能過著與今天一般的生活。
對於新冠肺炎,詹長權最後是這樣下結論的:
「這次大流行疾病,已經根本改變了人類的生活。」
過去我們習以為常的通勤工作、全球化分工生產方式,甚至日常的群聚行為都將有新的形式。
「會創造新的常態,新的生活方式。」詹長權預言。(回顧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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