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王路易十四很聰明，能言善道，能歌善舞，善於社交，充滿自信，而且英勇高大又強壯，富有運動細胞，健康狀況極佳，自號太陽王（le Roi Soleil）。他喜愛騎馬、打獵、發動戰爭，而且就像「性愛機器」一樣（借用靈魂樂教父詹姆斯．布朗［James Brown］的歌曲名稱）。

太陽王結了好幾次婚，還有多位長期的情婦，和數不清的短期愛侶。他 16 歲就染上淋病，傳聞有位被他戴綠帽的丈夫甚至走訪妓院，一心想將梅毒傳染給自己的君王，不過這個目標並未達成。

路易十四在 17 世紀下半葉主宰了歐洲的政局。其地位在 1713 年的《烏得勒支合約》（Traités d’Utrecht）達到最高點（或最低點），而歐洲古老的權力關係永遠消失，新的政治角力正要誕生。在那之後，三個語言區（法語、德語和英語）也大致定調，荷蘭和西班牙都只能靠邊站。

路易十四的統治持續了 72 年，其意向就是法律，據說他還曾說過：「L’état, c’est moi.（朕即國家。）」他是個保守主義的暴君，手上沾了上千名士兵和批判者的血液。然而，他卻在音樂、建築和美術界引領革命，身邊圍繞著許多巴洛克時期的偉大創作者。

路易十四的影響力擴及至產科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影響力擴及醫學的某個分支──產科。據說，路易十四出其不意的靈機一動，竟使得生孩子這件事被澈底「顛覆」，即使他或許無意為之……在當時，女性用最自然的姿勢生產，也就是蹲在地上，讓重力助上一臂之力。

但這讓路易十四沒辦法看清楚情婦露易絲．德．拉瓦利埃爾（Louise de La Vallière）產下他的私生子，因此露易絲得雙腳張開的躺著，讓國王能看得清楚些。雖然躺著生小孩既困難又痛苦，卻從此蔚為流行，至今女性依然如此生產。

路易十四活得比兒子、孫子和曾孫還久

路易十四是個不平凡的人，但這是因為他在人均壽命短暫的時代，能夠活到相當不平凡的年紀，甚至其後三代路易（兒子、孫子和曾孫）都比他早死。路易十四死於 1715 年，就在他 77 歲生日前四天，死因是壞疽。

他的腿部之所以壞死，原因最可能是動脈粥樣硬化這種老年疾病。但由於他的臣民們大都活不過四十多歲，或許沒有人知道他的病是什麼；當時的人也幾乎都在動脈能硬化之前就死了。

從醫生們做的處置來看，他們對國王的病毫無概念：他們讓發黑的腿輪流泡在布根地酒和驢奶中。外科醫生馬雷沙（Maréchal）建議截肢，但對於人生和統治都感到厭倦的國王拒絕了。他人生的最後幾個星期都活在極度痛苦中。

路易十四在 9 歲時就曾經與死神擦身而過，但原因與罹患天花無關，而是因為醫生們替他放血，使他失去意識；一直到身邊的人將他最愛的寵物小白馬拖上樓到他的床邊，他才又恢復神智，漸漸痊癒。

路易十四的健康狀況都被記錄在日誌中

在那之後，他的健康狀況就一直由專屬的醫生密切監控，每天都在日誌中記錄。這份紀錄忠實的持續了 59 年，分別由瓦洛特（Vallot）、阿奎那（d’Aquin）和法貢（Fagon）三位醫生接續進行。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知道 1658 年戰爭時，路易十四有很長一段時間發燒，甚至擔心罹患了瘧疾。我們也知道這些年間他至少洗了一次澡，並且幾乎每個星期都因為便祕而服用瀉藥。此外，他患有近視，時常頭暈，可能有痛風或關節炎。

25 歲時，他感染麻疹；在人生中後期，他有肥胖問題，體內長了寄生蟲，並且時常抱怨胃痛。可惜的是，關於他人生的最後四年並沒有留下紀錄。

路易十四到 40 歲牙齒幾乎半顆不剩

太陽王的人生中還有兩場苦難值得一提。他喜歡甜美的事物，不只是抽象的譬喻，字面上也是如此。當時，糖在歐洲還算是新鮮事物，造成了許多爛牙，特別是在買得起甜食的貴族之間。

路易十四有一口爛牙，且會定期將一位拔牙師傅召進凡爾賽宮來拔掉他的牙齒。到了 40 歲，路易十四的牙幾乎半顆不剩，而這在許多肖像畫裡都看得出來──其臉頰和嘴巴就像老女人一樣。

某次拔牙的狀況非常不妙，拔牙師傅的鉗子裡不只有爛牙，還有國王連著的一部分上顎。這位倒楣牙醫的下場不得而知，但路易十四面臨嚴重感染，上顎骨出現膿瘍。

當然，爛牙本身也可能造成膿瘍，使得受感染的骨頭和牙齒一起鬆脫，牙醫對此也無計可施。無論如何，路易十四的情況很糟，甚至擔心有生命危險。許多外科醫生因而被徵召進宮，最後他們將上顎進一步打開，讓膿液流出，再用烙鐵把膿瘍造成的空腔封上。全程國王都坐在椅子上，而且沒有麻醉。

其中一位醫生站在國王後方，雙手緊緊固定住他的頭，或許右手在額頭上，左手則按住下巴，如此讓頭靠在椅背上，迫使國王的嘴巴保持張開的狀態。第二位外科醫生站在一邊，用雙手將國王的上脣拉開，清楚露出上顎。第三位醫生站在火爐旁，將烙鐵加熱。

當痛苦且受到束縛的路易十四看到燒紅的烙鐵接近，一定飽受驚嚇；口中的高溫、惡臭的煙味和椎心刺骨的疼痛，想必使他無法呼吸。但路易十四勇敢的撐過了這場苦難，並且復原神速。

然而他的上顎從此在口腔和鼻腔間留下一個洞，這使得他在喝湯或酒時，會有液體從鼻子裡流出來；當他吃東西時，聲音大到連外面走廊都聽得見。

*本文摘自《 手起刀落──外科醫療史： 神之手與屠夫的完美結合，外科史上最具意義的28檯刀。 》，大是文化 出版。

【作者簡介】

阿諾德．范德拉爾（Arnold van de Laar）

斯洛特瓦特醫院（Slotervaart Hospital，位於阿姆斯特丹）的外科醫生，專門從事腹腔鏡手術。

他出生於荷蘭（現已正名為尼德蘭）的斯海爾托亨博斯鎮（'s-Hertogenbosch），在比利時魯汶大學學習醫學，之後在加勒比島嶼聖馬丁島擔任首席外科醫生；現在與妻子及兩個孩子一起住在阿姆斯特丹，每天都騎腳踏車上班。

本書是他的第一本書。

【譯者簡介】

謝慈

臺大外文系畢業，臺大翻譯所在學，熱愛文學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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