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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武漢48天封城生活紀實(上):除夕日,街道上冷清無比,但藥局裡卻人聲鼎沸...

ㄚㄚ 2020年05月17日 15:00:00
身穿防護服的醫務人員對武漢某社區的居民進行新冠肺炎檢測(湯森路透)

身穿防護服的醫務人員對武漢某社區的居民進行新冠肺炎檢測(湯森路透)

2020年3月10日晚上11:37分, 華航CI-542班機在大家的引頸期盼下,降落在台灣桃園機場,我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有一種感動從心中湧現,如果落淚那應該也是喜極而泣吧!終於結束了在武漢這48天的惡夢,回想武漢封城下的那些日子,真是一言難盡。

 

1月22日,我和女兒在晚上11:45分從台北經深圳到武漢天河機場轉坐地鐵來到湖北省武漢市武昌區早已預約好的旅館,準備為期一周的新年假期,我們預計第二天一早8 點包車前去黃陂掃墓,當天早上,司機告訴我,武漢市因為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將在10點封城,當下,我竟然沒有覺得這驚天大事已降臨在我母女身上,心想只要戴好口罩不亂跑,不生病,7 天之後我們就回台北了。司機建議我出城走高速公路,但回程可能要走小路了,其實我沒什麼概念,心想只要能完成掃墓就好。

 

出城一切正常,回程途中,有警察建議司機大哥開車時要戴上口罩,仍然順利返回到武漢市,我們落腳在武漢市武昌區,宣布封城時規定漢口車輛不得進出,漢陽只能進不能出,武昌和漢口、漢陽有一江之隔,留作武漢對外物資進入的窗口,我慶幸疫情在武昌並不嚴重。

 

封城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我決定先去銀行領取一些現金。晚上收到簡訊,預定1月29日武漢飛上海的班機被取消,上海飛台北的班機正常。怎麼辦?我開始感到驚慌了,聯絡在台北的先生商討著一切可能的對策,站在22樓的大窗戶前,看著突然按下暫停鍵的武漢,有一種不尋常的寂靜,感受寧靜的江面,窗外什麼燈光都很微弱,我告訴自己要冷靜,我要想想我們該如何才好。我告訴自己,我們不能病死在這裡,外頭天氣很冷,當日,我的喉嚨感到異狀,我著實憂心。

 

1月24日是農曆12月30日,中國除夕日,印象中這天街上應當是非常熱鬧,上街採買的人潮應該是磨肩擦踵才對。早上7:30起床,天空下著毛毛雨,大約9點我和女兒決定出門找藥局,街道上冷清無比,但藥局裡卻人聲鼎沸,人們大排長龍搶購口罩及其他退熱商品。我買了額溫槍、酒精、退燒藥、感冒藥和抗過敏藥物以備不時之需,排隊大約30分鐘才結完帳離開。

 

路上其他商家基本上沒有開門,有開門的超市人太多,我們不敢入內,我知道我們必須接觸最少的人,或是能說得出接觸了什麼人。氣溫一直在零下1度到9度之間,可以取暖的食物只剩泡麵了,去超商買泡麵,然而泡麵亦被搶購一空,最後我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雜貨店買到,雖然貴,但我接觸的人只有老闆一人而已,安全第一,這一日,我用現金還可以採買到東西。

 

附近的一家早餐店老闆因為封城回不了老家,所以每日都有開門賣湯粉,我們每天早上都買兩碗,第一天覺得辣但口味很好,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女兒說:「媽,有沒有別的吃的,我已經吃得要吐了!「真的沒有別家了。第五天上午,所有的飲食店都被城管要求不得營業,現在就算想吃也沒機會了,我們只剩泡麵。我心裡想著,我們是台胞,湖北省政府應當很快會和其他國家讓我們撤僑回台灣,這樣的日子應當只是暫時的。我們持續買著泡麵。

 

1月25日,大年初一,我因扁桃腺發炎開始發燒,從台北診所帶去的藥吃了讓我過敏,眼睛腫到睜不開,因為抗過敏藥會降低退燒藥的藥效,我只有先忍耐。我一直懷疑自己是否已染上新冠肺炎,不停倒帶回想著在飛機上、在地鐵裡,所有的環節一一過濾,我透過微信和在武漢的姑姑拜年,姑姑安慰我說:「你不要害怕,也暫時不用來我這,現在規定不能串門子,你快去買蓮花清瘟膠囊(一種大陸的退燒藥)。」

 

我馬上去買了兩包。怎能不害怕,我身邊一個上高中的孩子,台北家裡還有一個3歲的幼童,我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該怎麼辦,我幾乎快要崩潰了。還好,我在吃完兩包藥後退燒了,之後我們一直待在旅館,開著26度的暖氣不出門。

 

我的先生幫我聯絡上武漢台企協會的人員,加入了一個微信群組,我是第46人入群,之後人數增加到300人左右,大家都是滯留在湖北的台灣人或其家屬,我先生一直當志工協助整理相關資料,希望這些滯留在武漢與湖北其他地方的台灣同胞可以早日回家。

 

每天追蹤著不斷快速上升的新冠肺炎確診病例數,盯著群裡網友們的互動,大家抱團取暖,偶爾看看窗外,樓下的衛生檢疫單位忙碌不停,連警察也是忙碌不停地接送發熱病人。這裡是武漢市最安全的武昌,很難想像重災區漢口或是醫院的情況,這裡像是刀山火海,誰能救救我們這群無助的人返台。1月29日,傳來包機無望的消息,讓人失望沮喪,年假已經快結束,我們卻不知回家的路在哪裡,我感到無助萬分,在夜裡,我和先生通話常常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我因焦慮經常失眠。

 

沒有包機,看起來得長期作戰,我們必須要面對食物的問題。附近有一片老城區,裡面有一個傳統市場,住處沒有廚具,也不知道還會停留多久,所以先買了一些新鮮的蘋果,梨和砂糖橘或是一些零食和小餅乾,主食還是泡麵,不同口味的泡麵,小店才能用現金購物,大超市已經不收現金了。

 

2月2日群組裡突然有同胞被通知隔日有包機可以返台了,我並未被通知,很是難過失落,但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回家。2月4日又有同胞在晚上被通知5號可以坐第二班包機回台,還是沒有我,雖然依然失望,亦是幸運,因為女兒前一天洗到冷水澡而感冒發燒,若去搭機恐上不了飛機,還有可能被送去隔離治療,很是糾結。

 

當晚11時半,群組裡有夥伴表示包機生變,應該回不去了,隔日早上仍有滯留人員在武漢以外的城市很早的上了高速公路才得知飛機取消返回旅館,這天晚上,微信群組裡好安靜,大家的心情都冷到了谷底。(下篇請點這裡

 

*本文摘自《返家:湖北武漢受困台灣人封城逃疫記​》,時報出版。

 

 

【作者簡介】

尼克等

一群2020年初因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爆發,而受困武漢以及湖北各地的台灣人,寫下他們被隔離的生活痛苦及暫時無法返台的無奈心情。十位作者包括:

 

尼克 台南市人,老師,前往湖北探親。
晶晶 台北市人,美容自營業店長,前往湖北仙桃奔喪。
安妮 新北市人,旅遊業者,前往湖北探親。
ㄚㄚ 台北市人,金融業,前往武漢掃墓。
娜娜 高雄市人,無業,前往湖北當陽探親。
李芮 台北市人,獨自到武漢探親高一生盧嘉煬的母親。
艾瑞思 新北市人,旅遊公司主管,前往湖北孝感探親。
燕子 高雄市人,公司主管,前往湖北宜昌探親。
欽仔 台南市人,老師,前往湖北孝感大悟探親。
九月 新北市人,公司高管,前往武漢探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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