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的人民抱有務實精神,凡事也都追求要贏在起跑點。(湯森路透)
【新加坡的非典型崛起】存亡危機演變為群體認同 魚尾獅國民的焦慮與生俱來(上)
提到前文的課業壓力,就不得不再談論一下新加坡特殊的「Kiasu」文化。
「Kiasu」源於福建語「驚輸」,意思是「怕輸」,害怕事事落後於人,後來還有害怕失去或吝嗇、自私的意思。有著「Kiasu」的家長,小孩的日常便是不斷的讀書、補習和考試,畢竟千錯萬錯就是不該輸在起跑線。
有人認為,像「Kiasu」這樣的精神,好似傳承了新加坡人祖先那股自立自強、白手起家的意念,想要生存,就必須不停地戰鬥,隨時保持最高競爭力;也有人覺得「Kiasu」讓小孩害怕失敗和挫折,成績至上的文化使他們喪失獨立思考能力,而每個人追求成為菁英,卻也養成自私自利的個性。
「Kiasu」精神可好可壞,就看新加坡人怎麼運用。現在的年輕人,也時常拿這個題材來自我嘲解。
光從新加坡經濟蓬勃和族群多元並立的角度來看,或許很難想到當局政府也會高度反制異議聲浪。
作者培瑞提到,當年的新加坡政府急於建立認同意識,將這些意識訂定及組織為「集體意志」,而政府手上握有媒體、學校和軍隊這類宣傳手段,加上政府提供公共住宅鼓勵社群意識,讓他們可以更便利地把這些「國家價值」深植於人民的價值觀。
在新加坡政府的推動下,「家庭榮耀第一,強調孝道和長幼有序……個人必須身心均服從父母,尊敬祖先。他必須以社群需求為優先,而社群必須以國家需求為優先。」培瑞指出,在這過程中,「人權沒被提起,個人主義也被貶抑為自私。」
培瑞認為,這種「現代」而本質上又是「亞洲」的文化,可能就是新加坡國父李光耀本人所信仰的文化。
《非典型崛起》此書提到,新加坡威權政府掌控資訊流通,在政治上打壓反對派,而在經濟凌駕一切的情況下,新加坡如何轉型為知識經濟國家不免令人懷疑。
政府要人民固守他們提出的「亞洲價值」,但批評者提出「諫言」時,他們卻難有那個氣度去接納與反思。書中提到新加坡國立大學訪問學人克里斯多福.林格爾(Christopher Lingle)曾以「聽話的司法制度」批評東南亞某些國家的司法控制,沒想到新加坡竟告到法院,證明他們判斷林格爾所指的國家就是新加坡。
林格爾最後花了一大筆錢與新加坡政府和解,離開新加坡。
新加坡《亞洲新聞台》(CNA)5月6日報導,在2019年,國內平均每10萬人就有8.36人因自殺身亡。在10到29歲的年輕人死亡原因排行中,自殺位居第一,比2017年上升了10%。
該文章直接點明,這個趨勢在未來仍會持續向上成長。
此外,受到2019年底爆發的新型冠狀肺炎(COVID-19)影響,多國政府大幅推動社交安全距離政策,呼籲民眾減少外出,降低感染風險。被迫在家民眾自然是悶壞了,許多人也因為收入不穩定而生活陷入困頓。
在此一背景下,愈來愈多的新加坡人民向心理諮商的社福機構和團體尋求協助。新加坡援人協會指出,他們3月收到共3826通求救電話,比2019年同月多了23%。
除了檢討和改善輔導資源不足的現況,新加坡政府更應該正視如何根治這項問題,舉凡改善貧富差距、物價飆漲、居住空間與環境劣化和公民權利等,都能讓人民變得更幸福。
新加坡現在面對的不是當初「被丟棄」的國家生存難題,政府也不應繼續活在過去的榮耀,該是思考如何再創造自身「非典型崛起」模式的時候了。
作者:約翰.培瑞(John Curtis Perry)
美國塔夫茨大學佛萊契法律與外交學院(Fletcher School of Law and Diplomacy, Tufts University)海洋史教授、海事研究學程創始系主任、東亞與太平洋研究專家,同時也是全球海事研究中心(Institute for Global Maritime Studies)創始主席。
培瑞的研究範圍涵蓋亞太與美國關係、美國對日本的占領、美國在太平洋的擴張等,著書與論文甚豐,以善於用清晰、簡潔、睿智的語言向一般讀者解說複雜的歷史脈絡而備受好評。1991年曾獲日本政府頒發明治時代設立的「瑞寶勳章」以感謝他對美日關係的貢獻。
著有《鷹翅之下:美國對日本的占領》(Beneath the Eagle's Wings)、《感性的帝國主義者:美國在東亞》(Sentimental Imperialists)、《西進:美國與太平洋的開啟》(Facing Wes)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