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戰期間美國海軍主力戰機之一:F-4B「幽靈」戰機。(圖片取自美國海軍)
由置身華府的國防部長麥納瑪拉決定,詹森總統批准的政策,空襲的目的不在於摧毀敵人的作戰力量,或是瓦解他們的防空網,以便我們能在北越領空來去自如。這個任務和有形的戰果或勝利號毫無關係,只是漸進式向北越傳遞訊息。
當期望自己是長矛的尖端,結果卻只是詹森逐漸施壓北越的手指,我們不能打擊對方真正的痛處,只能輕捏他們的肩膀做出警告,提醒他們若再不乖乖聽話,我就會更用力。
那種會把逐步對敵人施壓壓力當成戰略的人,鐵定沒有在校園裡與惡霸幹架的經驗。
想像在一天結束之際下課鐘響起,你離開學校要回家,卻在途中看到惡霸正在修理小孩。你雖然去幫忙,卻沒有一拳擊倒對方,只是輕拍他的後腦勺,告訴他,「你再動手,我就會讓你好看。」
你覺得惡霸接下來會怎麼做?
我們的國務院,經由瑞士政府將清單傳給北越,希望河內方面能將目標區裡的平民疏散。當然敵人並不很在乎這一點,他們只會利用這項寶貴情報來躲避我方下一次的攻擊。
一面將米格機通通疏散,一面將防空砲與地對空飛彈調到目標區防衛。要摧毀停放在地面上的米格機已經夠困難了,還被下令不許攻擊升空後的他們,除非能以肉眼就辨識出對方,且是對我方造成了威脅。
這簡直是為失敗做的安排,而且後來還變得更糟糕。
這些接戰規則,完全違反了過去為空戰所接受的訓練。F-4幽靈式戰機的價值在於,它具有視距外摧毀敵機的能力。而麻雀飛彈則是這種新式戰法的終極代表——以雷達系統追蹤並鎖定目標後,在十英里外發射飛彈,然後跟米格機說再見。這是海軍教育我們的接敵方法。
由於海軍對飛彈科技的信仰,放棄了空中纏鬥訓練,導致大多數飛行員並不曉得如何以其他方式來戰鬥。
結果我們的接戰規則,竟然不許我們使用受訓時的戰法。新的交戰準則尤其明令禁止在視距外發射飛彈。想要對某架飛機發射飛彈的話,戰鬥機飛行員必須先以目視確定對方是米格機,而非友機。
雖然因不小心或意外而擊落友機的想法令人無法忍受,不過在激烈的戰鬥中,這種令人難過的事還真發生過。不過整整三年下來,加州的訓練中隊仍然只教導以飛彈進行遠距離攔截的戰術,且排除其他的選項。這導致過去的訓練無法應用在越南的空戰當中。
米格17是一款裝備有機砲但沒有飛彈的靈活戰機。它的老舊設計觀念是源自於蘇聯在韓戰中學到的教訓。裝備這款戰機的北越空軍,必須先逼近再以機砲瞄準追擊,有時甚至還要逼近到六百英尺的距離內才開火。
但我們受的訓練卻是在十英里外擊落敵機,而且F-4只裝備飛彈。承包商與五角大廈都相信,空中纏鬥的時代已經過去,所以飛機都不裝火砲了。
我們把昂貴的高科技武器,投入一場近距離的白刃戰。結果呢?我只能說米格機飛行員得到了太多原本不屬於他們的戰果。
這些武器在三○年代也如同高科技的魔法,而且也同樣造價不斐。海軍無法在射擊訓練中引爆這些魚雷,只好改採啞彈操雷,讓魚雷在行進一段距離後能浮上水面。一九四一年以前,很少有裝上實彈的魚雷被真正引爆過。
你能想像嗎,當這些魚雷被證明不可靠之後,有多少人因此感到震驚?
它們只會在水裡繞圈,而不會引爆。海軍官僚不僅拒絕接受魚雷可能故障的意見,還責怪那些在前線操作的水手未正確使用武器。直到一九四三年以後,問題才終於被發現並得以處理。那其實純粹是技術上的問題而已。
而在越南上空,麻雀飛彈也通常會故障或無法擊中目標,響尾蛇飛彈也差不多如此。為什麼我們沒有在一九六五年之前就發現這些問題?這一切只是歷史在重演,因為這類武器昂貴到讓海軍不願意在訓練中使用它們。
所有實彈射擊演習都是以在空中直線平飛的靶機為目標,就如同一架意外被發現的轟炸機一樣。在這款武器被實際用來對付敵軍戰機之前,我們根本不知道有問題存在。
雖然我們從未失掉在北越的制空權,但米格機與它們的飛行員依然是顯著的威脅。
面臨必須提高飛行架次的壓力,整艘航空母艦都被操翻了。
飛機維修人員每天要工作長達十二小時。他們要一次又一次檢查甲板,讓飛機出擊,然後再收回飛機,為它們重新掛彈加油,以趕著達到所要求的架次比率。每個飛行員一天平均執行兩趟任務,而且每次任務前後都有數小時的簡報要做,每個人也被操到極度疲勞。連那些被擊落後獲救的飛行員,都要在幾天內重返崗位。
因為被迫要達到出擊架次的比率,有多少好人被不必要地犧牲了?
為什麼?這是起緣於軍種間的競爭。空軍和海軍為了拼命爭取應得的預算,都決定要在出擊架次上勝過對方。
一九六七年,企業號抵達東京灣前不久,海軍與空軍都面臨了嚴重的彈藥不足問題。承平時期的產量顯然不足以應付戰時的需求,迫使五角大廈只好向北約盟國買回先前出售給他們的數千枚彈藥,而且得支付通貨膨脹後的價格。即使將老舊的鐵製炸彈從二戰時期的儲存設施裡搬出來,航艦依舊要在缺乏彈藥的情況下執行多次任務。
(燎原出版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