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出前一廷 攝)
談起宮部美幸,大多數的印象,仍在於她的作品類型不管是推理、科幻、奇幻或冒險,都會在故事中散發出一股溫暖之情。有時,這樣的暖意可能會隱藏在哀傷、失落、無奈等不同的情緒下,但那樣的溫度,卻也總能透過字裡行間,確實地朝讀者心中流淌而去。
至於這本《怪》,雖然乍看是頗為正統的恐怖怪談集,但除了在部分短篇裡有著極為明顯的溫柔安排以外,就連一些令人寒毛直豎的故事裡,也透過了像是善惡有報這類天理昭彰式的安排,因而多少使讀者感到撫慰般的溫暖。
不過,《怪》的特別之處還不僅於此。
雖然本書的故事均發生於江戶時代,但知名文學評論家東雅夫在《怪》日文版的解說中,曾指出本作其實具有西歐怪談小說的元素,因此使這些短篇在看似古典的日式風格中,就這麼悄然混入了屬於異國的隱約色彩。
除此之外,一向擅長在時代小說裡展現過往庶民生活細節的宮部,也在本書中利用了巧妙背景安排,使故事得以向讀者傳達出不受時間限制的聯想,將相當程度的現代感注入到古典怪談之中,再行增添了這部短篇集的獨特之處。
有趣的是,宮部在此為怪談注入的現代感,甚至還讓人聯想到了她十分喜愛的作家,也就是有恐怖小說之王美稱的史蒂芬.金。
宮部曾公開表示,自從她十五歲讀了金的處女作《魔女嘉莉》後,便一直很喜歡他的著作,甚至更將其視為「神一般的存在」。也因為這樣,在她的不少小說中,都能看到金氏作品對她的影響。像是《十字火焰》,便有著金1981年作品《燃燒的凝視》的明確影子;奇幻小說《勇者物語》,則在設定上與《魔符》有不少相似之處。而當宮部提及自己的《龍眠》時,更直接言明這本拿下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的小說,不僅受到了《牠》與《死亡禁地》的影響,就連她在寫作本書時,也是抱持一種正在「扮演」史蒂芬.金的心態下筆,因而寫得十分開心。
從這樣的角度來看,宮部與金的作品除了上述提及的故事設定外,也確實有著一些更為根本的相似之處。舉例來說,兩人的作品都喜愛以一般平民百姓的角度作為出發點,透過故事展現出當代的社會光景,以及他們所留意到的各種問題。甚至就連溫柔的創作本質,也有著一種隱約互通的感覺。
或許因為如此,收錄於《怪》一書的作品,也確實正如前述所說,在看似符合日本古典怪談路線的同時,卻也同樣被賦予了更加現代的社會觀察角度,其中更有不少與「工作」這件事息息相關,藉由一些直至今日仍屢屢發生的問題,使這些怪談既符合故事的江戶時代背景,卻也跨越了時代,讓處於現代的我們照樣被激起共鳴,因而突破了由空間與時間構成的障壁,就這麼成為了唯有宮部才能寫出的怪談物語,在字裡行間中營造出一股妖異與現實並俱的淡淡霧氣,就這麼揮之不去地,飄浮在你望向文字的小小一方虛空之中。
或許,你如何看待這本作品,正與你如何看待世界有關。你認為這本怪談集是否寫實,端看你更重視事件的清晰脈絡,還是身處霧中的書內人物。只是,人心原本就是一種不解之謎,既能散發出豔陽般的熱,也能透出冰獄似的寒。
而這既屬真實,卻也因其難解,在宮部筆下就這麼成了一種絲毫不亞於魑魅魍魎,如此難以言喻的,怪。
(本文原為《怪》書末解說,將提及書中重要情節的段落刪除後改寫而成)
上報生活頻道特約作者 出前一廷
曾獲某文學獎,譯有某些小說,並曾撰寫多篇小說之導讀與解說類文章,認為下雨天最好的去處是電影院,或乾脆在家看片,配上熱騰騰的泡麵,故以此為名。
臉書粉絲頁:史蒂芬金銀銅鐵席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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