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疫情造成八百多萬人口的紐約市迄今有23萬多人確診感染、2萬多人死亡，失業率逼近20%，自2月出現傳染跡象，到6月已新增了50多萬失業人數，有超過38萬人退出了勞動市場，一座大城遭受的打擊不言可喻；但因為不若傳染高峰，紐約現已逐步解除防疫禁令，只是下一步棘手問題才要開始，首當其衝就是紐約市1800多間公立學校左右為難的復課困境。

疫情當下，社會關注和緊張的焦點多在當地醫療資源消耗過快，硬體、軟體設備如何窮於應付猛烈的新增疫病患者，還有就是到底該如何有效降低傳染率，於是有了居家防疫和社交安全距離等措施，藉以阻絕人和人的接觸，卻也等於一刀截斷原有的商業活動，自此失業人數暴增，造成嚴重經濟折損。同一時間，紐約市所有公立學校也在老師、家長的顧忌下率先全面停課，繼之就是學生受教權嚴重受到傷害，緊接著，再因為長期與外界隔離，又衍生出諸多家庭、社會問題。

紐約市自3月施行公立學校全面停課，有超過一百萬名兒童過去四個多月來，幾乎全天都待在家裡，而紐約市公立學校除了教育本職之外，至少有相當程度的功能在於提供家境貧寒學生的當日餐飲，這段時間，此一作用自然大打折扣。清寒家庭假若再有學生父母面臨失業，生活困境則更是雪上加霜。於此同時，紐約市官方也不得不借鑒英國皇家兒童保健學院（RCPCH）針對學校停課所做的調查，其報告指出，校園停課，將使過往家暴情事更加氾濫，而且因為校方老師無從觀察學生在校異狀，進而錯過許多救援受暴孩童的機會。

另外，根據官方就過去四個多月公立學校學生線上學習的問卷回覆，隔著電腦螢幕的視訊學習效果確實不盡理想，而教育專業人士也不斷提醒，線上教育課程無論安排的再豐富，也只能達到常規教育的鳳毛菱角，尤其學生完全無法再經由校園的人際互動刺激成長。包括父母失業、學校停課、線上教學、家暴、清寒學生救濟等種種超乎預期的副作用彼此加成，紐約市家長遂從3月初高聲呼籲政府趕快宣布停課，於今則轉而期盼學校盡快重啟。

COVID-19對一座城市的考驗依然沒完沒了，現在仍是危機處處，並未如初步解禁後以為的那樣海闊天空。（紐約近郊海灘近況／攝影：李濠仲）

但就在紐約自6月初逐步解禁，並已進入第四階段恢復生活日常狀態，包括餐飲業開放室外用餐、半數勞動人口返回崗位，以及讓有近距離接觸可能的理髮業等服務業復工，紐約之外其他州卻相繼爆發二度傳染，顯已將全美COVID-19傳染帶入另一波高峰。而關鍵便直指許多原本疫情不甚嚴重的地區，因為急於解禁重啟，居民尤其鬆懈病毒防範，才又一發不可收拾。而二度傳染不僅多出現在家族親友群聚活動，年齡層也出現明顯下降趨勢，尤以耐不住寂寞、早就關不住的青年，確診比例增加最多。

外州的疫情變化，於是便又讓看似疫情稍有和緩的紐約市在解禁步驟上略有遲疑。最為棘手的，就是如何面對市內1800所公立學校的復課，儘管早有芬蘭兒童傳染病專家表明，此刻關於染疫風險和學生心理、學習狀態的損失，兩害相權，似乎應該要以後者為先，但紐約市公立學校一旦復學，則不只牽涉上百萬學生回到校園，還有老師和職員也將同一時間復工，觀察他州解禁變化，學校因此再次爆發感染將是無可避免的情況。

為了盡可能減低校園群聚感染的機會，減少每日到校學生人數，進而減少每一班級學生人數，或是可行做法，不過，如此一來就又面臨教師人員不足的窘況。也無怪乎紐約市政府近期已發出公告，籲請任何有教師資格者都能回歸教育現場。

即使如此，下一步學校防疫動線也得的重新安排，包括教職員、學生每日的消毒、防疫用品供給，以及學校教室、建築本身的必要清潔，所有一切因應措施，卻非自詡為超級城市的紐約市之前可以想見。解禁後的新一階段，這座大城勢必也將面臨邊做、邊修，乃至容有誤判的可能，並和染疫風險、失業風險、經濟風險和身心風險彼此繼續共存。COVID-19對一座城市、一個國家的考驗，依然沒完沒了，實際上潛伏的暗礁，仍造成危機處處，並未如初步解禁後以為的那樣海闊天空。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