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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鐵最後一戶】從助教走進社運 自救會長陳致曉:抗爭過程我家的人活得像是人

上報快訊/吳亦軒 2020年07月23日 17:30:00
自救會會長陳致曉聽到取消拆遷消息,表示完全開心不起來,因為「今天不拆,明天還是會拆,明天不拆,後天還是會來拆。」(取自陳致曉臉書)

自救會會長陳致曉聽到取消拆遷消息,表示完全開心不起來,因為「今天不拆,明天還是會拆,明天不拆,後天還是會來拆。」(取自陳致曉臉書)

台南鐵路地下化強拆作業預計23日清晨6點要拆除最後一棟拒拆遷戶、也就是「反南鐵東移全線自救聯合會」會長陳致曉在台南青年路的老家,卻遭逢上百人在屋內強力抗爭死守,鐵道局中工處因此宣布取消23日的拆除行動。陳致曉表示,聽到這樣的消息其實也開心不起來,因為「今天不拆,明天還是會拆,明天不拆,後天還是會來拆。」

 

回首2012年就開始的反南鐵東移抗爭,陳家舊宅如今成為最後一戶拒遷戶,陳致曉指出,對23日撤除警力、取消行動,他心中沒有太多愉悅和興奮,因為強拆令還在。他表示,唯一訴求是「現地原屋保留」,技術上的問題請政府去克服。

 

鐵道局中工處主任工程司吳志仁回應,徵收計畫中並沒有「現地原屋保留」方案,將會與台南市政府持續和陳致曉溝通。他表示,經過多年逐戶溝通後只剩下這一戶,只能努力再努力,也希望過程和平。

 

2009年,行政院核定南鐵東移計畫,並要徵收土地,需拆遷407戶。原定於2016年完工,但當地部分住戶和聲援學生組成自救會抗議,讓工程一度陷入停擺。陳致曉表示,原先他只是想幫居民發聲,但隨著抗爭擴大,他也不得不擔負更多責任,才會擔任自救會會長至今。但他進行反南鐵抗爭8年的時間中,卻是爭議連連,不斷受到外界議論。

 

陳致曉於台南一中畢業後,北上至清華大學求學,還到美國紐約科技大學攻讀電機工程博士學位,最後回到台灣,在台北科技大學擔任助理教授。他在大學教的是工程光學和半導體雷射原理,一生所學和社會運動毫無關連。
 

他接受媒體訪問時曾表示,若他不是受害者,不知道政府如此罪惡,那也就罷了,可以在旁邊看,過正常人的生活,見到不公不義,投票時換一個黨投,他話鋒一轉,說「但是我現在沒有辦法,因為我是事件的一部分。」

 

陳致曉一生所學與社運、政治無關,卻因老家即將遭拆遷,進行反南鐵東移抗爭運動長達8年。(資料照片/王侑聖攝)

 

從2012年開始,陳致曉帶領自救會,多次至台南市政府和民進黨中央黨部抗議,並獲得國民黨多位議員、立法委員聲援。但是,自救會向市府要求徵地補償,從「市價一倍」、「以完工後的地價」,到「每坪新台幣90萬元」和最新的「每坪100萬元」,自救會索求不符和時價的高額補償,引發外界嘩然和輿論。

 

對於外界爭論,陳致曉回應,表示自救會從頭到尾都沒有爭過錢,而是反覆陳述南鐵東移案土地徵收的「缺乏公益性和必要性」。他指出,媒體曾在2015年報導訪問了1名自稱南鐵的居民,開口就是要「1坪90萬」,但他根本不是南鐵居民。陳怒斥,政府真的很邪惡奸詐,抗爭講「公平正義」、「徵收必要性」時,被政府說是不理性;談賠償時又說他們是為錢抗爭,並拼命做假新聞栽贓。

 

市政府2013年2月6日舉行工程技術論壇;經評估以後,仍決定採政院核定的「82年版─東側施工」推動,並提出在南台南站興建專案安置住宅,以成本價轉賣給拆遷戶。

 

市府決定維持南鐵地下化東移,引起自救會不滿。2013年8月27日,自救會要求台南市政府召開聽證會未果,近50人抗議並占領市長辦公室。接下來,市府接連在同年9月舉行3場拆遷戶座談會,第3場時因爆發流血衝突,政府取消第4場座談。2014年4月3日,自救會再次包圍市長辦公室陳情,雙方未獲得共識與交集。

 

另外,自救會也批環評過程有程序瑕疵,針對政府都市計畫問題向高雄高等行政法院提出行政訴訟,試圖以訴訟方式阻止計畫繼續,卻接連吞下敗訴。

 

2016年8月9日,內政部營建署都委會通過南鐵案都市計畫變更,當時擔任台南市長賴清德則表示,市政府首創自治先例,拆遷同時實施安置照顧宅政策,最遲將於同年11月前完工,登記住戶也超過8成。

 

政府實施安置照顧宅政策,陳致曉卻不買單。他表示,南鐵案的每一次的行政程序,最後都動用警察把抗爭的居民清出去,造成居民的尊嚴受損、人格被踐踏,有些人看不到抗爭成功的希望,只好買了安置宅。他指出,北區有一名視障居民,平日以按摩維生,搬到安置宅後,卻因沒有鄰居可以互相照顧,也沒有客人上門,身體也逐漸出了問題。

 

他強調,政府徵收、剝奪居民的家,不只是剝奪居民的財產或一個數目字而已,「而是剝奪掉我們的生活方式和記憶。」

 

長期反南鐵東移的抗爭活動中,陳致曉都在第一線衝鋒陷陣。圖為2018年時,他不滿陳抗區離專案照顧住宅竣工典禮太遠,數度企圖衝破封鎖線。(取自東森新聞youtube影音頻道)

 

歷經抗爭、座談會上流血抗議,陳致曉卻始終無法阻擋政府拆遷的腳步,他2019年時宣布參選台南市第5選區立委。

 

陳致曉表示「惡質政治逼我從社運走向政治路」,指明挑戰民進黨現任立委林俊憲。最後卻僅得4175票,鐵路經過的東區,也只拿到800多票,占總選區票數比例不到2%,陳致曉顯然無法取得拆遷戶居民的認同。

 

其實,台南鐵路地下化案始於1993年開始規劃,並在2009年由馬英九政府下的劉兆玄內閣核定「東側施工」的版本,並非由台南市政府片面決定,市政府只是執行單位,且也提高補償和安置,安撫不少拆遷戶。而陳致曉在抗爭時,卻不避諱和國民黨團部分立委、青年團合作,要求蔡英文總統和交通部長林佳龍等綠營人士負責。

 

陳致曉對此也坦言,「有人勸我不要跟國民黨合作,可是我完全不是這麼想,現在最幫忙的人可能就剩國民黨了,不過他們為什麼幫忙?我想每個人都心知度明。」此舉也導致部分拆遷戶退出行動,或許,這種「加害人與被害人同一陣線」的弔詭現象,也是自救會被批為政治鬥爭工具,並漸漸失去支持的原因之一。

 

最後,只剩6戶人家堅持拒絕拆遷,2020年6月11日,鐵道局中工處強行拆除位在前鋒路拒遷的張家,打響強拆拒遷戶的第一槍。7月21日,北邊2戶拒遷的屋主黃晨香簽署點交同意書,鐵道局決定緩拆2個月;東區呂姓、曾姓2戶也簽下搬遷同意書,政府將不會強拆,拒遷戶只剩下自救會會長陳致曉家,孤獨屹立在施工中的南鐵計畫道路上。

 

鐵道局預計23日上午6點強拆陳家,上百人前往陳家聲援,從22日晚間便集結在屋內,不少人頭上綁著「搶劫當政策」的黃色頭巾,高呼「反東移,護家園!護家園,真尊嚴!」,抗議政府違反人權、強拆民宅。

 

綁著「搶劫當政策」的黃色頭巾,上百位民眾23日集結陳家老宅,聲援「反東移、護家園」的訴求。(取自陳致曉臉書)

 

陳致曉哽咽說道,他想都沒有過以前幫別人擋拆遷,現在換別人來幫忙他。他表示,他以為講道理可以解決事情,但在權力高於真相的社會中,他和權貴鬥爭失敗了。

 

從一開始抗爭的300多戶,到現在只剩下一棟陳家老宅。陳致曉表示,「雖然失敗了,不過至少在過程中我家的人活得像是人,我們還是會用人的姿態來對抗,反對南鐵東移,反對浮濫徵收!」(北市南湖橋下見「浮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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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抗爭長達8年 南鐵地下化東移爭議大事記 
關鍵字: 陳致曉 自救會 南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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