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府一直聲稱在新疆設立的拘禁設施僅為「再教育營」，讓維吾爾人在內學習及工作。但《英國廣播公司》（BBC）5日詳細報導，一名30歲在中國事業有成的維吾爾人加帕爾（Merdan Ghappar）在新疆遭拘禁的事件，並釋出他在牢室內自拍的影片，他的家人希望透過影片及報導燃起大眾對維吾爾人的關注。

China Uighurs: A model's video gives a rare glimpse inside internment https://t.co/jvGyuO2xV6

— BBC News (World) (@BBCWorld) August 4, 2020

《BBC》報導，加帕爾的家人向記者提供一段2分19秒由加帕爾自拍的影片，當中加帕爾身穿全黑衣全程不發一言，臉容憔悴且緊密雙唇處身在一間殘舊簡陋的房間中，左手遭扣在床上，房間沒有其他物品，窗戶遭鐵棒封閉，外間不停發出普通話廣播，而牆上則有疑似廣播揚聲器，加帕爾在拍攝期間環顧左右，又望向大門方向。

This is model Merdan Ghappar, handcuffed to a bed, in rare footage of what appears to be a Chinese re-education camp

He is a Uighur Muslim. His family say they haven't heard from him in five monthshttps://t.co/PkE2UH6nWQ pic.twitter.com/YSzHyC5NzP

— BBC News (World) (@BBCWorld) August 5, 2020

而加帕爾又上傳數份文件，包括自己護照及拘禁書，當中內容指他遭烏魯木齊公安局拘捕，指他涉在2019年11月「非法持有宣揚恐怖主義物品」，並將他羈押在第一看守所中，但網路上也有人指加帕爾是使用VPN「翻牆」向國外人仕聯繫，當中更未能聘用律師作辯護。

全面執行社區「自首悔過」工作

而加帕爾傳給家人的一張圖片中，指是自己在拘禁中心的衛生間地上拾獲的文宣。內容為新彊西部阿克蘇市委書記竇萬貴的講話，指要對12歲以上民眾進行全面「自首悔過」，更稱要「真自首、真悔過、真檢舉、真決裂」，若悔過不全面，則「從嚴處理」，並嚴禁泄露局方工作秘密。

據加帕爾的友人透露，加帕爾在新疆藝術大學畢業後，2009年離鄉前往廣州尋找工作機會，先從事舞蹈工作爾後再在佛山當上模特兒，並在淘寶上拍攝照片，加帕爾曾向朋友透露一天可以賺取1萬元人民幣。不過他的家人表示，加帕爾曾被警告不要顯露自己是維吾爾族身份而是稱自己是「半個歐洲人」，才能有利他工作生涯。這個情況讓他縱使賺取豐厚收入，也不能用自己名字買房。而自2013年北京金水橋恐襲及2014年昆明火車站恐襲案後，他的生活遭到影響，2018年更被指販賣大麻被捕判處16個月徒刑，但朋友堅稱他是無辜。

 

加帕爾曾為淘寶模特，被捕送往新疆後講述自己的情況。（翻攝Twitter）

手腳扣上銬鏈聽到慘叫聲

加帕爾在2019年11月獲釋重獲自由後，1個多月後卻突然遭警察敲門，指他要回新疆作「例行登記」並稱要在當地社區作數天教育後將他帶走。不明所以的家人還給加帕爾一些衣服及行李，豈料隨即失去聯絡。隨後加帕爾突然用手機與家人與朋友聯絡並解釋自己情況，直指「這裡的人腦子有問題」，指自己與50至60人被關在不到50秤的房子中，並分開男女關在籠子中，然後每個人需戴上黑色頭套、扣上手銬及腳鐐，並表示自己曾除下頭套向局方抱怨手銬太緊讓他受傷時遭人員嗆聲，指再脫下頭套便「打死他」，讓他不敢再說話。加帕爾又表示，由於當時新冠疫情正在爆發，拘禁營實施嚴格防疫措施，但有4人在戶外玩球最後遭到人員虐打至皮開肉裂，而其他地方又不斷傳來慘叫聲。

50-60 male&females who all hooded were locked up in same cell with only one window in detention centre. After virus outbreak, they wore masks&hood same time, police checked their temperature and picked out the one who had fever. He transferred to a 'quarantinecamp' then. ((N/N) pic.twitter.com/wYfIoLG4vi

— Uyghur from E.T☪ (@Uyghurspeaker) March 9, 2020

而在推特（Twitter）則流傳的加帕爾1月在微信向友人匯報自身情況的截圖，當中指自己在派出所待了18天後，因當時出現疫情，而自己也有流鼻水症狀，最後被禁閉在一個稱為「防疫中心」的地方防疫，在有蝨子的房間生活，隨後他指自己被帶到與一名高層人士問話，最後變成單獨監禁並由兩人看管，又著朋友不要發訊息給他，指自己像特工一樣很不容易才偷拿手機，又抱急天氣太冷沒法睡覺。

加帕爾的家人指出自他5月發送短片、訊息及圖片後便杳無音訊。雖然明白流出影片有可能讓加帕爾承受更大壓力及懲罰，但形容這是最後一線希望。現居荷蘭，流亡海外加帕爾的叔叔阿卜杜勒加帕爾（Abdulhakim Ghappar）表示，將短片給予媒體是希望可以引發公眾輿論，就如像美警對待黑人弗洛伊德（George Floyd）的影片般有力。「我們的種族遭到野蠻對待，美國白人在對黑人事件呼天喊地時，但對我們情況卻噤若寒喧」。阿卜杜勒加帕爾也直言，加帕爾之所以遭到當局拘捕，或與他在國外參與抗爭行動有關。

「不論背景出身也會被抓」

喬治城大學（Georgetown University）歷史學教授，中國新疆政策專家米爾沃德（James Millward）表示，加帕爾用生動的中文描述第一身的經歷，是難得的消息來源，又指事件反映即使受過良好教育及擁有事業的維吾爾人也可能成為拘禁目標。「這位年輕人作為模特兒，且漢語說得很好，所以明顯這不是出於職業目而需要的『再教育』」。

中國政府一直指西方社會稱的拘禁營實為「再教育營」，是讓新疆人學會一技之長，更曾邀請外媒前往拍攝及安排在內人士接受採訪，受訪者均大讚當局作法。但2019年美國眾議院通過制裁新疆法案後，中國當局曾稱所有再教育人士已經畢業「來去自由」。

「有系統性拘禁維吾爾人」

專門研究新疆再教育營的德國人類學學者曾茨（Adrian Zenz）則認為，短片證明中國政府已恆常地將民眾分類、拘捕、並送入非司法系統上的拘禁所內，顯示不管民眾是什麼出身也不再重要，而是每個人也會受到拘禁系統的約束。「這是一個系統將他們送入測試進行『再教育』，以測試他們對國家是否忠誠」。

《BBC》記者薩德沃思（John Sudworth）形容，這是關於中國秘密拘禁系統中極為罕見的第一手資料，充分顯示中國政府如何在西部偏遠地區對所謂「三大邪惡」，「分裂、恐怖、極端」主義進行「整治」，證明大量維吾爾人繼續遭當局無罪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