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醫學系向來招收全台灣最聰明的腦袋；早年是大專聯考「丙組」的第一志願，後來改成學測、推甄之後，也還是維持滿級分才可能甄選入學的極高門檻。整體而言，台大醫學系的學生都是極為聰明的，柯文哲智商157沒什麼大不了，也許只是台大醫學系的中位數。

智商高其實有很多面向可以呈現，其中最常見的一種，大概就是「鬼點子」。台大醫學系就經常出現教授醫師用他們的聰明鬼點子做意想不到的突破。我們用兩個案例，讀者就可以知其梗概。

用聰明鬼點子做意想不到的突破

例一：早年台大醫學系升等，其論文水準也是良莠不齊，有人在國外頂尖期刋發表艱難的論文，也有人在國內極普通刋物發表不怎麼樣的文章，升等的時候算文章篇數極不公平。為了要改善這樣的不公平，某位醫學院院長就推動學術期刋分級計點的制度，例如《NEJM》30點、《Cell》25點等。要升等，例如得累積到300點，這樣就可逼大家去投稿質量高的好期刋。在概念上，這個制度希望升等的人在升等時能夠「掏出3張30點、2張25點、8張10點、10張5點、15張2點等」，如此加起來300點即可過關。可是有一回，一位「聰明」的醫學系副教授另闢蹊徑，升等時提出300篇爛期刋發表論文，有如掏出「三百個一點」。醫學系當年「300點升等」的制度不能說不好，但是醫學系的高智商玩家就是能夠玩出破解的辦法，照樣升等成功。

例二：20年前近視眼雷射手術開始推出，由於健保不給付，台灣人近視比例可觀，手術金額又高，眼科醫生都看出這裡是寶藏。由於這個手術利用先進機器設備，醫師必須要到國外受訓才能拿到執照。台灣醫師們了解，最先拿到執照的最有利，因為短期間形同「專利」。等到拿到執照的人逐漸增加，利潤就會稀釋。國外的規定是：一定要累積若干「手術小時」的人，才能優先受訓處理雷射手術機器。台大醫學系的一位年輕畢業醫生就想到了一個絕招：他到台灣中南部免費幫老人家開白內障。白內障手術簡單，又是免費，結果他果然順利率先累積到足夠時數，率先受訓，率先拿到執照，率先執業，率先賺到數億台幣。

台大醫學系的學生就是有上述兩個例子這麼聰明！他們的聰明在以上這兩個例子中，都是在面對任何遊戲規則時，能夠找到技巧性的切入戰術，取得快速戰果。如果我們從這個角度觀察，看看楊泮池與郭明良二人組在假論文事件中的佈局與戰術安排，讀者就會感到若合符節，也會驚佩他們的智商。

突破醫學系教授升等計點，這是小場面；能夠把「選院士」也當成戰術突破的目標，那才了不起呢。此外，發表文章累積300點，這是小場面；能夠把「發表文章」當成接單、發包、批發、大規模量產的生意，甚至還能掛名收費賺錢，那才是本事。楊泮池能夠靠著提供細胞株就掛名共同作者，這與電腦生產商對零件提供者分一杯羹，有什麼不同？郭明良能夠讓共同作者「借款」數百萬，這又與出售共同作者名號，有什麼不同？偶爾一篇文章這樣搞只是小店家，但是楊郭二人動輒十幾篇文章上架，這不是大規模營運是什麼？能夠靠著細胞株、掛名這樣的營運模式，上探台大校長、左取國科會生物處處長、右摘國家型計畫主持人、下接郭台銘百億支援，轄無數資源經費，睥睨學林，這種把學術界玩得團團轉的經營手法，你說聰不聰明？

郭明良與楊泮池相比只是小咖

郭明良與楊泮池相比，真的是小咖。郭的論文造假、掛名收費，都只是「竊鉤」之罪。楊泮池能夠先得到醫學院大老陳定信的信任，大力支持他選上台大醫學院院長，甚至在平票的情況下陳以一票主席票扭轉戰局，絕對是恩同再造。但是楊在當上院長之後立刻翻臉不認人，與陳定信形同決裂，這在醫界幾乎未曾聞之。陳院士曾經公開對外人說：「他當初看人沒看清楚」。不只如此，楊泮池經營與翁啟惠的功夫也相當傑出，否則他絕不可能在與陳定信決裂之後，當上生技醫藥國家型計畫的總主持人。楊掌權之後，佈局既深且廣，遂能在台大校長遴選委員會，讓許多委員在多票複選的制度下，以「唯一支持」的單選運作，成功幹掉其他候選人而當選校長。這是「竊國」型的智商與操作，與郭明良差之千里。

在論文造假風波鬧大之後，楊泮池的態度是：若台大的調查委員會能夠證明他蓄意造假，他就辭職。這樣的條件設定，當然又是高智商的傑作。1）論文造假是事實，但是楊泮池要別人「證明」他是「蓄意」。天哪，就算捉姦在床，誰能證明當事人是「蓄意」出軌？2）楊泮池是許多篇造假論文的共同作者，但是他不理會共同作者的共同責任，卻額外加上一個「蓄意造假」才需負責的條件。天哪，以後是不是所有共同作者都沒有責任了呢？3）被課予「證明」重責大任的委員會成員都是他的台大部屬；天哪，這樣的委員會能證明什麼嗎？4）最了不起的是，楊泮池在此事之中好像只是「一名教授」。他不需要為生醫國家型計畫支持的造假計畫負責，他不需要為台大已經連續數週跌停版的聲譽負責，他不需要為他一路支持扶助的造假生科院長的作為負責，他不需要為他曾經寫過的郭明良推薦信負責，他不需要為任何「教授」之外的職位、拉幫結派、學術沈淪、身教言教、國家型計畫主持人、教育部醫教會召集人、5年500億經費最大受益者負責。這樣的超完美切割，豈是柯文哲157的智商所能比擬？

楊泮池知不知道郭明良做假呢？這事大概不必調查；楊應該不知。為什麼我們這麼肯定？因為只要有生化實驗經驗的人都了解，不同實驗照片的邊角、汙點、光差、圖象等，「絕對」不可能相同。郭明良造假實在造得太大膽、太粗疏，以致於只要同時看過這幾個圖片的內行人，都知道這是罪證確鑿的造假。楊泮池如果看過文章，那麼他應該看得出有問題。我們說楊應該不知情，不是在幫他脫罪，而是在反證他在投稿前「根本沒有看過文章」。所以知情與否不是重點，而是藉著自己醫學院長、院士、校長、國家型計畫主持人的身分，包山包海、死皮賴臉的掛名文章。這種平時的學閥作風與事發之後那副事不關己的嘴臉，就是他絕對應該下台的原因。

「借細胞株就得掛名」的無恥行徑

楊泮池雖然大牌，但是他在台灣學術界也不是絕對的不可動搖。遺憾的是，那些真正的A咖都悶不吭聲。台灣生命科學界胡亂掛名極為普遍，亂象叢生，記者實在應該去訪問大老，像是李遠哲（中研院基因體中心創辦人）、吳成文（楊泮池的老師、院士提名人）、陳定信（台大一手拉拔楊泮池的人）等，請他們表態，究竟支不支持楊泮池的作為？做病理實驗的人接觸不到病人，只好向接觸得到病人的醫師借染病細胞株做研究。全世界有哪一個像樣的醫學院，會有「借細胞株就得掛名」的無恥行徑？換個角度問：借細胞株就能死皮賴臉掛名作者之輩，有幾個人敢到國際學術界承認自己的作為？

有人用蔣偉寧為論文「假評審」的共同作者，與楊泮池「假論文」相對照，要求楊泮池辭職。這實在是太侮辱蔣偉寧了。論嚴重，假論文誤導科學方向，比假評審嚴重百倍。論聲譽，台大是台灣學術界的精神領導，而教育部長只是個整天在立法院求生存的官僚，輕重相差也是百倍。論傷害，蔣偉寧不辭職只是令當時已經聲望不高的內閣多一些風雨，但是楊泮池賴在台大校長職，卻是在幾十萬台大校友的臉上印記著「羞恥」兩個碗口大字，其傷害也是百倍。楊泮池該辭職已經沒有爭議，但是他若能靠著長袖善舞在學界enterprising的本事，弄到風平浪靜、最終不辭職，完美呈現「竊國者侯」的智商，那就真正凸顯蔣偉寧「竊鉤者誅」的愚蠢。這樣的對比，才是對蔣偉寧真正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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