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壽王與玉環兩人鶼鰈情深數載。然則，彩雲易散，身為壽王妃的楊氏竟被自己的公爹盯上。此時的唐玄宗雖已不再春秋鼎盛，卻仍然「五欲」未滅。曾經的幸運兒─十八郎李瑁，必然憂憤至極，無以言表。李隆基生於垂拱元年，足足長了楊氏三十四歲。面對一個已過天命之年，身分敏感卻又權傾天下的男人，未知楊氏作何感想。

唐玄宗著手實施蓄謀已久的納妃計畫，不少輿論認為他同時也加快了把江山社稷推向懸崖的步伐。開元二十八年，玄宗打著為母親竇太后祈福的旗號，敕令楊氏出家為女道士，道號「太真」。天寶四載七月，唐玄宗冊立韋氏為壽王妃。同年八月，他又迫不及待地封楊玉環為貴妃，上演了史上驚人的一齣扒灰門。宮中人稱「娘子」的玉環，實際禮遇等同於皇后。

幸而，早在數年前，武惠妃已經薨逝，假如讓她目睹眼前這一切，情何以堪！武氏心機頗重，年僅三十九歲就一命嗚呼了。聽聞武氏自從陷害太子等人之後，患上疑心病，不時看到他們的鬼魂，後來竟一病不起。誠如清代曹雪芹對王熙鳳的喟嘆：「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新唐書》記載，由於武氏去世，玄宗覺得後宮無一合意者，在旁人進言之下，才決定召玉環入宮。雖說史學家有還原歷史真相的義務，但是不少史家仍然習慣於「為尊者諱」。個人認為，《新唐書》中的說法純粹是為唐玄宗的荒唐行徑尋找託辭。

「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雖未必是實數，但如此龐大的後宮，當真無一合意者？得到佳人之後，玄宗正如劉禹錫詩中所吟的那般：「開元天子萬事足，唯惜當時光景促。」可對於天下的美女，皇帝們總是欲壑難填。即使大費周章地冊封貴妃以後，玄宗依然無法改變風流天子的本性。

終唐一代，前有唐太宗幸弟婦楊氏，復有高宗妻父妾武氏，後有玄宗奪子妻楊氏，其行為幾乎如出一轍。想來是個人欲望、最高權力，以及唐代社會的高度胡化，三者的相遇導致了如此荒誕不經的局面。

貴妃姿質豐豔，白居易形容她「溫泉水滑洗凝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李白則盛讚其「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她精通音律，能歌善舞，尤其擅長玄宗所好的西域胡旋舞和霓裳羽衣舞。

自從廢黜了王皇后，玄宗的後位長期懸空。再者，楊玉環自受封後，《新唐書》說她「專房宴，宮中號『娘子』，儀體與皇后等」。然而，多年之後，貴妃仍是貴妃，最終也未被冊立為后。原因何在呢？

雖說天子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但一涉及如立後等重大政治事件時，他們還是無法我行我素。加之玄宗對楊氏曾經的尷尬身分可能也有所顧慮，而且她入宮多年仍無子嗣。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太子李亨已立多年，玄宗如果僅憑個人喜好廢立太子，勢必會引發一系列政治糾紛，作為「開元盛世」的締造者，必定會有此顧慮。

抑或在玄宗眼裡，楊氏只不過是其眾多情婦之一而已，正宮的頭銜，只能授予朝廷重臣之女，他所能給予的，只有世間尋常女子所享受不到的萬般榮寵。史籍並未給出明確的答案，我們所能做的，只是依託史實，加以適度推斷。

楊玉環十七歲出嫁，到三十八歲消逝，二十餘年間先後委身於兩個男人，為何卻不曾生育？這也是許多人疑惑不解的話題。

唐玄宗是唐代子女「產量」最高的皇帝，其一生共有三十位皇子，二十九位公主，另有說法是皇子三十位，公主三十一位。儘管玄宗的生育能力如此旺盛，但冊封楊貴妃之時他已經六十一歲，此外也無從查考其後他是否育有其他子女，因而年逾花甲的玄宗暫且不論。

然而，風華正茂的李瑁卻不得不提。李瑁與楊氏結為連理數載，卻並無子嗣。天寶四載，楊玉環受命出家後的第六個春秋，玄宗冊立韋昭訓之女為壽王妃。婚後，壽王李瑁與韋氏生養五個兒子，這點足以證明問題並未出在他的身上。

顯然，楊玉環不育的可能性較大。傳說，玉環為掩蓋其體味，誤用含有麝香的太真紅玉膏而導致不孕。該方以杏仁、麝香等為主要原料，使用數日後便可顏面紅潤悅澤、色如紅玉，且又芳香怡人。紅玉膏的奇妙功效的確讓不少愛美的女子欲罷不能，但此方中的麝香卻是導致不孕的元凶。古代不少醫書涉及多種紅玉膏，證明此方在歷史上確實有跡可循。

據《飛燕外傳》記載，漢代成帝後宮的趙飛燕為使盛寵長在，長期依賴一種名為息肌丸的藥物。將此藥塞進肚臍眼中，藥效會自行融入體內，令人膚白勝雪，明眸善睞，並具有催情的效果。不過，該方內含麝香，長期使用會損傷子宮，導致女性絕經，無法生育。

楊貴妃未給唐玄宗留下任何子嗣，縱使如此，玄宗對她依然恩寵無邊。英國作家蘭姆（Charles Lamb）說過，孩子沒有什麼稀奇，等於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到處都有。唐玄宗的子女多達六十餘個，也許對於他而言，子嗣有何稀罕呢？

*本文摘自《辦一桌大唐饗宴：唐朝廚房有什麼？從西域胡食到帝王御膳，兼容天下的美食文明初體驗》，麥田出版 出版。

【作者簡介】

張金貞

張金貞，復旦大學歷史學碩士，唐代飲食文化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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