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州眾議員桑托斯（George Santos）堪稱美國近期最不可思議的政治騙局，他一路虛構學經歷，卻在去年期中選舉順利當選眾議員。關於他的負面傳聞，很早就在政壇流傳，但他的黨（共和黨）為國會席次多一席算一席，一直選擇視而不見，還把它當成一般政治攻防點綴。他的對手（民主黨）則因為焦頭爛額的內部因素，也無暇辨析對桑托斯的諸多懷疑是真是假。直到聯邦檢察官今年5月正式將之起訴，桑托斯令人震驚的造假事蹟才引起各界注意。不過，此時他已具備國會議員身分，司法牽涉了政治變數，以至直到今天，法院都還未能就他的案件正式開庭審理。

桑托斯被指控歪曲事實的內容，包括他曾自稱畢業於紐約大學，以及曾在高盛和花旗集團工作，結果媒體調查發現，竟全都是假的。當選議員後，經媒體多次逼問，才勉強承認了自己的不誠實，卻又辯稱修飾履歷只是「所有人都會在人生中做出的蠢事之一」。但這也只是他選擇性的坦白而已，因為關於桑托斯真正嚴厲的指控，恐將讓他坐牢20年。

檢察官之所起訴桑托斯，最主要是發現他不只挪用競選資金，還違法領取失業救濟金，以及向國會謊報自己財務狀況，此外更延伸觸及電信欺詐、洗錢和盜竊公共資金等。偽造學經歷不過是他各式各樣犯行中情節最輕的一環而已。

桑托斯背後不清不楚的財務，一來讓人驚駭，二來還龐大複雜到一度讓媒體摸不著頭緒，加上他「辯才無礙」，以假亂真的說詞更常搞得大家暈頭轉向。若根據起訴書所稱，桑托斯欺騙行徑，小則以替退伍軍人籌募寵物（狗）切除腫瘤經費（3000美元），結果錢收下前，那隻狗早已過世。大則指示支持者將政治獻金匯入特定「社福機構」（以取得減免所得稅），直接濫用美國稅法和競選財務制度。此外，檢方經由多筆電匯明細，發現其中部分募款資金竟被桑托斯拿去買名牌服裝、車子和支付信用卡消費。他無視法律、規則的欺騙行為讓人瞠目結舌，說是政壇「龐氏騙局」也不為過。

通常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法院尚未正式判刑，桑托斯至少已是信用破產，很難立足國會，更何況過去多有議員因貪腐被驅逐的先例，例如2002年俄亥俄州民主黨議員特拉菲坎特（James Traficant）就因為收賄和詐欺而遭國會「開除」。2021年，則有加州共和黨議員亨特（Duncan Hunter）將競選經費用於私人度假和孩子的私校學費，最後因時任總統的川普特赦才免去牢獄之災。相較今天的桑托斯，他卻似乎有恃無恐。

原因之一，或在於共和黨於眾議院屬於脆弱少數，很多情況下確實「一票都少不了」，倘若此刻直接將桑托斯驅逐，共和黨將遭遇不可預料的政治變數。之前共和黨眾議員麥卡錫曾歷經15輪投票才當上議長（因幾位黨內同志杯葛，桑托斯則每次都投贊成票），以及5月中，兩黨為了債務上限法案進行激烈交鋒，桑托斯且是最後一刻對此提案投下贊成票的共和黨議員，戲劇性地幫助這項法案以些微優勢過關。

但自檢方起訴桑托斯，5個多月來，共和黨一直必須同時承受著輿論壓力和他州（紐約州之外）支持者的批評，認為繼續縱容桑托斯，等於是在為美國政治形塑一種「有罪不罰的文化」。雖然麥卡錫順利當選議長了，雖然一些重大法案如共和黨所願過關了，很多共和黨同僚也愈來愈看不下去桑托斯的詭辯。因為桑托斯不只堅持不認罪，既不打算自請辭職，還準備競選連任，甚至再拖川普下水，說自己就如同川普一樣，是在反擊政治迫害，要還自己清白。

原本法院已訂於9月6日開庭審理桑托斯案，後在桑托斯和檢察官交涉下，再又推遲到10月27日，雖然媒體依經驗法則，認為這是桑托斯打算進行認罪協商的前奏，桑托斯卻先一步於社群媒體X上，故弄玄虛寫下：「每日一詞：猜猜看。在沒有證據確鑿情況下的猜想。」貼文。於是有媒體稱桑托斯是「美國政治把關最大的失靈」，現在只剩下司法能結束他的膽大妄為。

前不久，因為立委任內涉嫌詐領助理費而遭檢方起訴的高虹安，或許不識桑托斯，若知其人，是會汗顏？還是以為，他都不怕了，自己要怕什麼？

Word of the day: Speculation

Meaning:

The forming of a theory or conjecture without firm evidence.

— George Santos (@MrSantosNY) September 5, 2023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