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烏克蘭、普京是這麼想:《論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的歷史統一》(上)

普京 2022年02月22日 20:30:00
俄羅斯總統普京。(克里姆林宮)

俄羅斯總統普京。(克里姆林宮)

 

編按:俄羅斯總統普京21日承認烏克蘭東部頓涅茲克與盧甘斯克兩個共和國獨立,並且在演說當中,強調烏克蘭是俄羅斯歷史與文化的一部分,引發國際危機並遭到西方批評侵犯烏克蘭主權。為了理解普京背後的邏輯與思維,可以在2021年這篇論文中找到答案。這篇論文也一直被放在克里姆林宮的網站上(本篇取自俄羅斯駐中國大使館,英文版連結)。

 

在最近的「與總統直接對話」節目中,我(普京)問到俄羅斯與烏克蘭關係的問題。我說,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同屬於一個民族,我們是一個整體。

 

我說這些話並不是出於短期考慮,也沒有受到當前的政治背景影響。這些話是我在許多場合都說過的,同時也是我所堅信的。因此,我覺得有必要在這裡詳細解釋我的立場,並與公眾分享我對當今局勢的評估。

 

首先,我想強調的是,近年來俄羅斯和烏克蘭之間出現了嫌隙,這使我們之間原本同質的歷史與精神空間出現裂痕。在我看來這是巨大的不幸和悲劇。

 

誠然,這是我們在不同時期所犯錯誤的後果,但也是那些一直試圖破壞我們團結的勢力故意為之的結果。他們分而治之的伎倆自古以來就很有名。

因此,他們試圖利用所謂的「民族問題」,挑撥離間兩國人民。

 

為了更好地瞭解現在並展望未來,我們需要回顧歷史。當然,在這篇文章中我不可能涵蓋一千多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將重點介紹那些對俄羅斯和烏克蘭都很重要的關鍵歷史時刻。

 

俄羅斯人、烏克蘭人和白俄羅斯人都是古羅斯的後裔。古羅斯是歐洲最大的國家,從拉多加(Ladoga)、諾夫哥羅德(Novgorod)、普斯科夫(Pskov)到基輔、切爾尼戈夫,廣袤的領土上,斯拉夫民族和其他部落都有著共同聯繫。

 

我們有同一種語言(現在稱之為古俄語)和共同的經濟聯繫,我們都曾在留里克王朝(Rurik, 862-1598)的統治下,也都信仰東正教。

 

聖弗拉基米爾諾夫哥羅德的王子(Vladimir the Great)和基輔的大王子在當時所做出的宗教選擇在今天仍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我們之間的親密程度。

 

基輔這個城市在古羅斯的歷史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自9世紀末以來這就已經成為了慣例。《逝去的歲月》一書為後人記下了先知奧列格(Oleg of Novgorod)對基輔的評價:「讓它成為所有俄羅斯城市的母親」。

 

後來,與其他歐洲國家一樣,古羅斯面臨著中央統治的衰落和分裂。但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認同羅斯是一個大家共同的祖國。

 

巴圖汗(Batu Khan)的破壞性入侵,蹂躪了包括基輔在內的許多城市,此後分裂現象愈演愈烈。羅斯的東北部在金帳汗國的控制下保留了有限的主權。南部和西部的羅斯土地基本上成為了立陶宛大公國的一部分。

 

這個事件帶來的最重要的影響是:從此,史書上,出現了立陶宛和俄羅斯兩個大公國。

 

貴族們效忠了一個又一個王子,他們相互爭鬥,但也建立了友誼和聯盟。沃倫的沃伊沃德·博布羅克(Voivode Bobrok)和立陶宛大公阿爾戈爾達斯(Algirdas)的兒子安德列(Andrey)及德米特里(Dmitry)一道在庫利科夫戰役中與莫斯科大公德米特里伊萬諾維奇(Dmitry Ivanovich)並肩作戰。

 

這些都是我們的共同歷史,它具有複雜性和多面性。

 

最重要的是,羅斯西部和東部土地上的人們都講同一種語言。他們共同信仰著東正教。直到15世紀中期,統一的教會政府仍然存在。

 

在歷史發展的新階段,立陶宛羅斯和莫斯科羅斯本都可以成為古羅斯領土的吸引點和鞏固點。碰巧的是,莫斯科成為了統一的中心,延續了古俄羅斯的立國傳統。莫斯科的王子們,亞歷山大涅夫斯基王子(Alexander Nevsky)的後代們擺脫了外國的枷鎖,開始合併俄羅斯的土地。

 

在立陶宛大公國,其他進程也正在展開。14世紀,立陶宛的統治精英們皈依了天主教。16世紀,他們與波蘭王國成立了盧布林聯合,形成波蘭-立陶宛聯邦。波蘭的天主教貴族在羅斯的領土上獲得了相當多的土地和特權。

 

根據1596年的布列斯特聯盟,俄羅斯西部的部分東正教神職人員轉而服從教皇。波蘭化和拉丁化的進程就此開始,東正教被驅逐。

 

因此,在16至17世紀,東正教居民的解放運動在第聶伯河地區逐漸壯大。赫特曼·博丹·赫梅利尼茨基(Hetman Bohdan Khmelnytsky)時期的事件是一個轉捩點。他的支持者們為脫離波蘭-立陶宛聯邦的自治權而進行鬥爭。

 

1649年,扎波羅結哥薩克要求波蘭-立陶宛聯邦國王尊重羅斯東正教居民的權利,並要求停止對教會的迫害。但哥薩克人的聲音沒有被聽到。

 

博丹·赫梅利尼茨基(Bohdan Khmelnytsky)隨後向莫斯科發出呼籲,該呼籲被澤姆斯基·蘇博爾(Zemsky Sobor)接受。1653年10月1日,羅斯國家最高代表機構的成員決定在信仰上支援他們的兄弟,並將他們納入贊助範圍。

 

1654年1月,佩雷亞斯拉夫委員會確認了這一決定。隨後,博丹·赫梅利尼茨基和莫斯科的大使訪問了包括基輔在內的數十個城市,這些城市的居民都宣誓效忠於沙皇。

 

在1654年給莫斯科的信中,博丹·赫梅利尼茨基感謝沙皇阿列克謝·米哈伊洛維奇(Aleksey Mikhaylovich)將「整個俄羅斯東正教置於沙皇強有力的高位之下」。這意味著,在向波蘭國王和俄羅斯沙皇的呼籲中,哥薩克人將自己稱為並定義為俄羅斯東正教人民。

 

在俄羅斯國家與波蘭-立陶宛聯邦之間曠日持久的戰爭過程中,一些赫曼人,即博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支持者,轉向瑞典、波蘭或土耳其尋求支持。

 

但是,對人民來說,這又是一場解放戰爭。它以1667年安德魯索沃休戰而結束。1686年簽訂的《永久和平條約》確定俄羅斯國家合併了基輔市和第聶伯河左岸的土地,包括波爾塔瓦地區、切爾尼戈夫地區和扎波羅熱。

 

這些後來的居民與俄羅斯東正教重新結合在了一起。而他們的領土被稱為馬婁羅西亞(Malorossia)或小俄羅斯。

 

「烏克蘭」這個名字是由古俄語單詞「okraina」(週邊)演變而來,這在12世紀的書面資料中可以找到,原意指的是各種邊境領土。從檔案文獻來看,「烏克蘭」一詞最初指的是保護外部邊界的邊防軍。

 

在仍然屬於波蘭-立陶宛聯邦的右岸,舊秩序持續運轉,社會和宗教壓迫加劇。相反,在統一國家的保護下,左岸的土地得到了快速發展。來自第聶伯河對岸的人們大規模地遷移到這裡。他們從與他們講相同語言和有相同信仰的人那裡尋求支持。

 

在與瑞典的大北方戰爭中,馬婁羅西亞的人民並沒有面臨選擇站在誰一邊的問題。只有一小部分哥薩克人支援馬澤帕的叛亂。各階級和背景的人都認為自己是俄羅斯人和東正教徒。

 

哥薩克高級軍官在俄羅斯的政治、外交和軍事領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基輔莫赫拉學院的畢業生在教會生活中發揮了主導作用。

 

在內部結構特殊的赫特曼帝國時期及後來的俄羅斯帝國時期,情況也是如此。馬婁羅西亞人在許多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各民族人民共同建立起了一個強大的國家。

 

他們參與了烏拉爾、西伯利亞、高加索和遠東地區的探索和開發。順便提一下,在蘇聯時期,烏克蘭人在國家的領導層中擔任了主要職務,包括一些最高職務。只需說,赫魯雪夫和布列茲涅夫的從政經歷與烏克蘭關係密切,他們領導蘇聯共產黨(CPSU)近30年。

 

18世紀下半葉,在與奧斯曼帝國的戰爭之後,俄羅斯將克里米亞和黑海地區的土地納入其中,這些土地被稱為新羅西斯亞。這些地方的居民來自俄羅斯所有省份。

 

在波蘭-立陶宛聯邦分治後,俄羅斯帝國重新獲得了西部的舊俄羅斯土地,但加利西亞和外喀爾巴阡除外,它們成為了奧地利(後來是奧匈帝國)的一部分。

 

舊俄羅斯土地的回歸不僅僅是政治和外交決定的結果,更是基於共同的信仰、共同的文化傳統,以及,我想再次強調的是,語言的相似性。

 

因此,早在17世紀初,聯合教會的一位主教約瑟夫·魯茨基(Joseph Rutsky)就向羅馬表示,莫斯科人稱來自波蘭-立陶宛聯邦的俄羅斯人為兄弟,他們的書面語言絕對相同,而方言上的差異則幾乎微不足道。

 

幾個世紀的分裂不僅帶來了國家的分裂,也帶來了地區語言的特殊性,導致了方言的出現。方言豐富了文學語言的內容。伊萬·科特利亞列夫斯基(Ivan Kotlyarevsky)、格裡高利·斯科沃羅達(Grigory Skovoroda)和塔拉斯·謝甫琴科(Taras Shevchenko)在這裡發揮了巨大作用。

 

他們的作品是我們共同的文學和文化遺產。塔拉斯·謝甫琴科用烏克蘭語寫詩,散文則主要用俄語。俄羅斯愛國者尼古拉·果戈里(Nikolay Gogol)的書是用俄語寫的,裡面有豐富的馬婁羅西亞的民間諺語和主題。這種精神遺產俄羅斯和烏克蘭要如何分割?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俄羅斯帝國的西南部土地,馬婁羅西亞和新羅西斯亞,以及克裡米亞是作為種族和宗教多樣性的實體發展起來的。克裡米亞韃靼人、亞美尼亞人、希臘人、猶太人、卡拉特人、克裡姆查克人、保加利亞人、波蘭人、塞爾維亞人、德國人和其他民族在這裡生活。他們都保留了自己的信仰、傳統和習俗。

 

我不打算把任何事情理想化。1863年的瓦魯耶夫禁令(Valuev Circular)和1876年的埃姆斯政令(Ems Ukaz)確實限制了烏克蘭語的宗教和社會政治文獻的出版和進口。

 

但重要的是要注意到當時的歷史背景。這些決定是在波蘭民族運動領導人希望利用「烏克蘭問題」為自己服務的背景下做出的。

 

我應該補充一點,在這一時期,小說作品、烏克蘭詩歌和民歌書籍仍然繼續出版。有客觀證據表明,俄羅斯帝國見證了大俄羅斯民族中馬婁羅西亞文化身份的積極發展過程,它將大俄羅斯人、馬婁羅西亞人和白俄羅斯人聯合起來。

 

同時,烏克蘭人作為一個獨立於俄羅斯人的民族的想法開始形成,並獲得了波蘭精英和部分馬婁羅西亞知識份子的支援。由於沒有歷史依據,所以該結論是被各種謊言支撐起來的,甚至有人聲稱烏克蘭人是真正的斯拉夫人,而俄羅斯人、莫斯科人不是。這種「假說」越來越多地被用於政治目的,成為歐洲國家之間競爭的工具。

 

19世紀末以來,奧匈帝國當局就抓住了這一說法,將其作為對波蘭民族運動和親莫斯科情緒的一種制衡。事態進一步的發展與歐洲帝國的崩潰,前俄羅斯帝國領土上的內戰,以及外國干預有關。

 

二月革命後,1917年3月,烏克蘭中央議會在基輔成立,準備成為最高權力機關。1917年11月,她在第三次世界大會上宣佈成立烏克蘭人民共和國(UPR),作為俄羅斯的一部分。

 

1917年12月,烏克蘭人民共和國代表抵達布列斯特-利托夫斯克(Brest-Litovsk),當時蘇維埃俄國正在那裡與德國及其盟國進行談判。在1918年1月10日的會議上,烏克蘭代表團團長宣讀了一份聲明,宣佈烏克蘭獨立。隨後,烏克蘭中央議會在其第四次大會上宣佈烏克蘭獨立。

 

烏克蘭的主權並沒有持續多久。僅僅幾周後,烏克蘭中央議會就派遣代表與德國集團國家簽署了一份單獨的條約。德國和奧匈帝國當時正處於嚴峻的形勢下,需要烏克蘭的物資援助。為了確保大規模的供應,德國將其部隊和技術人員派往烏克蘭人民共和國。事實上,這在後來被當作佔領的藉口。

 

對於那些今天將烏克蘭的全部控制權交給外部勢力的人來說,他們最好銘記前車之鑒,早在1918年,相似的決定就已對基輔的統治政權造成了致命的打擊。在佔領軍的直接參與下,中央議會被推翻,帕夫洛·斯柯洛帕茨基議員(Hetman Pavlo Skoropadskyi)上臺,宣佈一個受德國保護的烏克蘭國家成立。

 

1918年11月,在德國和奧匈帝國發生革命事件後,失去德國支持的烏克蘭領導人採取了不同的方針,宣佈「烏克蘭將在全俄聯邦的形成中發揮主導作用」。然而,政權很快又被改變。

 

1918年秋,烏克蘭民族主義者宣佈成立西烏克蘭人民共和國(WUPR),並在1919年1月宣佈烏克蘭人民共和國成立。1919年7月,烏克蘭軍隊被波蘭軍隊擊潰,前西烏克蘭人民共和國的領土被波蘭統治。

 

1920年4月,西蒙·彼得留拉(Symon Petliura,在今天的烏克蘭被描繪成英雄之一)代表烏克蘭人民共和國與波蘭締結了秘密公約,將加利西亞和西沃希尼亞的土地交給波蘭以換取軍事支持。

 

1920年5月,波蘭軍隊進入基輔。1920年11月,在波蘭和蘇維埃俄國之間的休戰之後,烏克蘭民族主義份子彼得留拉的殘餘部隊就向這些波蘭人投降了。

 

烏克蘭人民共和國的例子表明,在內戰和動盪時期,前俄羅斯帝國各地出現的不同類型的准國家形態,本質上是不穩定的。民族主義者試圖建立自己的獨立國家,而白軍的領導人則宣導不可分割的俄羅斯。

 

布爾什維克的支持者建立的共和國也不認為自己在俄羅斯之外。儘管如此,布爾什維克黨的領導人有時出於各種原因也會把他們趕出蘇維埃俄國。

 

因此,在1918年初,頓涅茨克·克里沃羅格蘇維埃共和國宣佈成立,並要求莫斯科將其納入蘇維埃俄國。這遭到了拒絕。在與該共和國領導人的會晤中,列寧堅持要求他們要成為蘇維埃烏克蘭的一部分。

 

1918年3月15日,俄羅斯共產黨(布爾什維克)中央委員會直接下令派代表參加烏克蘭蘇維埃大會,其中包括來自頓涅茨克盆地的代表,並在大會上明確了「一個政府代表整個烏克蘭」。頓涅茨克·克里沃羅格蘇維埃共和國的領土因此組成了烏克蘭東南部的大部分地區。

 

根據1921年俄羅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和波蘭之間締結的《里加條約》,前俄羅斯帝國的西部土地被割讓給波蘭。

 

在戰時,波蘭政府奉行積極的重新安置政策,試圖改變其邊疆地區的民族構成,這是波蘭對現在的西烏克蘭、西白俄羅斯和立陶宛部分地區的稱呼。

 

這些地區遭受了嚴酷的波蘭化,當地文化和傳統被壓制。後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烏克蘭民族主義的激進團體以此為藉口,對波蘭人、猶太人和俄羅斯人施加威脅。

 

對烏克蘭、普京是這麼想:《論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的歷史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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