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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達:這位年輕人的投票取態 顯示台灣相對安定

盧斯達 2024年01月12日 20:00:00
80年代末台灣正式解嚴,之後引發的社會改變慢慢變成當下年輕人出生時社會的新常態。(資料照片/張哲偉攝)

80年代末台灣正式解嚴,之後引發的社會改變慢慢變成當下年輕人出生時社會的新常態。(資料照片/張哲偉攝)

早前在歐美旅行時,在咖啡廳遇到一個剛滿 20 出頭的台灣年輕人,他不久前出國讀書和兼職。我抓緊機會跟他攀談。一來是因為交友圈早已跟他們脫節。二來作為外人,也相當想了解一下他的想法。

 

這次大選,他表示自己對民眾黨柯文哲最有好感,感到柯文哲被藍綠陣營所排擠,資源最少。柯文哲更為關注青年福祉,而他也覺得柯文哲因為沒有大黨派包袱,所以做事沒那麼綁手綁腳等等。他想看到大的根本的改變。

 

自己對在地政情所知不詳,沒有深入研究,當然無從判斷細節,只是默默聽,沒有質疑他。雖然他們的想法可能會被年長者否定,但他們還是有一票。

 

台灣近二十年,執政黨可以下野,在野黨可以執政。國民黨曾下野後回朝,政黨輪替已經運作起來。20 年前的大選是陳水扁(民進黨)對連戰(國民黨)的大選,已登記選民高達 1650 萬,投票率更是高達 80.28%。

 

在他出生那年,世界正接受一場洗禮,長期執政黨要接受公眾評核,面對下野危機。80 年代末台灣正式解嚴,之後引發的社會改變慢慢變成他們出生時社會的新常態。

 

下一代終於不用再犧牲甚麼去爭取基本人權,他們本來就有了,所以他們就可以像西方歐美年輕人,過著正常的生活。「日常」是極少受到致命威脅的。

 

感性或個體地說,年輕人應該是忙著探索自我,認識世界,忙著為自己各自的興趣和目標奮鬥,或者躺平也罷。山道猴子也各自興衰。種種事物,在台灣都有一定生活空間。

 

時間過快,年輕人理論上是要好好體驗生命,戀愛、玩樂、去旅行、求知,創業……而不是被迫去為一些宏大的事情犧牲。如果達成了是甚麼情況?其實就是第一世界的情況。

 

當然餘裕之後就會有各種副作用,但根本始終是餘裕所致。一個很多人維護出來的結果。

 

香港在 70 年代進入治世。那個時候就有很多香港人過上了的好生活,向上流,一個本地的社會形成,一般階層也開始有餘裕。香港不再無條件收容並歸化中國偷渡難民(抵壘政策終結),內部人口變得相對穩定。更多人開始自稱香港人,中產湧現。延續至今的香港,大體的原始架構都是來自那時。

 

當時的人自然被迫面對 97 主權治權問題,但還有十多二十年才來到。集體和個人的成功,令他們不少人過度樂觀。很多事情都是事後才意識到。在相對幸福的搖籃之中,本地人也變得有餘裕,但不能登堂入室。實際上選舉不完全開放,一般人跟著時代建設「工商城市」,分享都市人講求「實際」的一面,即所謂「港人政治冷感」之說。

 

一般人對前途問題當然是無能為力。在這個國共內戰後形成的擠迫難民城市,大家還要為生活發愁而各奔前程,但他們也抓緊機會,各施各法,在各行各業取得他們專業的成就。

 

在他們看來,可能亦正是因為港人在 70 年代之後遠離了政治(來自國共雙方),所以經濟成功才會發生。很多人傳統上一向是「溫和地」「關心社會」,20 世紀默默開始的香港多次選舉,投票率相對都不高。民選元素加強都是殖民末期的變化。

 

大家都被迫關心社會,就更是再後來的事,那是香港開始進入多事之秋新世紀的新事物和新反應。如果青少年被迫十分關心社會,這好像是奇蹟,但其實一點也不好。即是大人處理不了社會問題,焦慮已經擴散到最年輕的社會成員。

 

所以很弔詭地,那位台灣年輕人的取態,都能顯示孕育他的社會已相對安定和安全。政府由不同的黨派執政過,對人的各種保護仍是在逐步增加,沒有中斷。

 

青年感到不滿,都想要被看見。他們始終有一票,他們的訴求會被體制和社會消化。政黨和政治人物基於成敗,還是要爭取他們(及其他人)的支持。這樣的狀態下,一般人總是有餘裕,有選擇。正因爲感覺相對安全,才容許人們相對樂觀。當然這種狀態是弊多於利還是利多於弊,就相當見仁見智了。

 

※作者為香港評論者/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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