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布納
●歐洲議會議員兼憲政事務委員會主席
●歐盟地區政策前專員
1989年後,被政治理論家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歷史終結」的誘導性理論所鼓舞的西方人,似乎步入了一個自我滿足的時代,在這樣一個時代裡,自由民主和資本主義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
30年後,歷史挾帶著報復襲來。民粹、國家主義色彩極重的某人現在正擔任美國總統。英國正在退出歐盟。自我標榜的非自由民主人士已經在匈牙利和波蘭執政。事實證明,在歷史的「終點」,開放民主社會的敵人從未真正放下武器。他們不過是被擠至陰暗角落。
今天非自由主義的復甦有諸多社會學原因。在整個西方世界,曾經統一的公共領域遭到削弱和分裂,而曾經共有的社會關注則已經遭到「私有化」(privatized)的侵蝕。
但西方轉向非自由思想的主要原因是情緒。對那些因為過去數十年的全面變化而深感不安的人來說,民族認同已經逐漸抵銷難以預測的全球化趨勢。
民粹主義言論直接挑戰歐盟及其基於程式和規則的執政傳統。事實上,它沉重打擊了歐洲計畫的核心精神。歐洲找不到哪個人像川普(Donald Trump)那樣承諾「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鑒於20世紀歐洲的歷史,歐陸政界人士已經幾乎拋棄了如此狹隘的口號。事實上,這樣的口號並不適合歐洲。
但事實依然是歐洲人在為自身的靈魂而戰。為抵制民粹主義反彈,歐洲民眾應當在拒絕自降身分等同於民粹主義分子的同時,更加大聲地宣揚歐盟的美德。為與國家等級族主義相抗衡,所製造出某種歐盟等級民族主義就好比服用的藥物比疾病本身更加糟糕。
捍衛法治(rule of law)不受民粹主義侵犯才是更好的方法。法治是歐盟最有價值的體制,更已經深植在歐盟基因裡。法治是歐盟多民族民主理念的基礎。民粹主義者認為法治可以調整或協商,歐洲的民主人士則很清楚法治是聯繫歐洲文明的關鍵。
隨著歐洲試圖轉向非自由主義的斜坡,我們必須意識到,非自由主義的軌跡其實各不相同。將匈牙利和波蘭放到一個籃子裡的效果是互相抵觸的,他們將不會受到考量的共同利益所驅動,而是僅因為方便而結合為「遭蔑視聯盟」。
歐洲計畫的核心是整合,而非孤立。我們時刻都得謹慎,懲罰只因為有不負責任領導人的國家。
事實上,歐洲一體化的核心必須是人民,而非政治菁英。無論政府持何種立場,波蘭和匈牙利的大多數人都希望留在歐盟,並積極參與歐盟的活動。歐盟是其價值觀的表達,也是他們實現夢想的機制。這意味著歐盟領導人負有責任,同時也有機會扭轉非自由主義浪潮。
如果想要吸引那些非自由政權國家,可以促進民間社團的積極支援,同時利用精準的工具和手段對應相關政府施壓。採取生硬的手段只會讓問題進一步惡化。例如,切斷歐盟區域發展結構性資金,或者其他形式援助將會懲罰波蘭和匈牙利人民而非他們的領袖,這樣做會迫使他們進一步遠離歐盟,從而進入非自由政府的懷抱。
我們今天所面臨的挑戰是如何重新吸引民主倒退的成員國,同時又避免讓選民因為領導人的胡作非為而受到懲罰。這項任務絕非輕而易舉。
但如果歐盟要實施必要的體制改革,我們就需要所有成員國能夠全面參與,尋求能讓歐洲更具競爭力、更公平、社會更活躍的共同的解決辦法。對於我們這些相信歐洲的人來說,善意的參與是唯一可以接受的選項。
(原標題為《Rescuing Europe’s Illiberal Democracies 》,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